087. 山匪[第1页/共4页]
五鹿浑顷刻止了行动,挑眉倾耳,呆得半晌,独自打个激灵,只感觉毫毛倒竖,额顶汗出,颤巍巍半侧了脸颊,模糊见那机巧之上,半悬一人,乌发如瀑,披垂而下;雪肌如玉,不见寸缕。
月朔入内,五鹿浑鼻头一抖,已然嗅得些古怪香气。再往里去,便见一木质机巧,高约九尺,宽出两肩;四角皆见铁枷锁,八面俱有金扶手;上坠彩垂绳,下挂玉蹬板;构造精美,咬合开连。
这番说辞,直惹得智囊面上青白难定,端倪一低,正又瞧见那浓痰羊腿,这便急开口唇,生生欲呕。然不过斯须,其又立时抬掌拊膺,将那胃反强压下去,浅咬下唇,低低自道:“言不妄发,身不妄动;言不妄发,身不妄动……”
这位“八大王”,占山虽有多载,兴云起雨倒是近几年的事儿。平常里带着一帮山匪打家扫舍、刦剞剽掠,不讲道义,非论正邪,凡事只求随心所欲;鼓起之际,连那佛头浇粪、神面刮金的下贱事儿也毫无避讳,真真成了升斗小民谈之色变的处所一霸。
身后那人似是早查五鹿浑窘态,吃吃轻笑半刻,后则委宛低吟,娇声媚道:“此一物,说是刑具,却也不是刑具。是苦是乐,是佛是魔,全看这巧器之上的人,如何自判。想我这般面貌,未作个耕牧渔樵妇,偏成了鸳鹭凤鸾俦。如此,方不算暴殄天物不是?”
“你这儿郎,何必使性儿?既然不知,还不好生过来,听我细心说上一说?”
智囊见状,眨眉两回,嘲笑应道:“三彩山上,也有一二我八音山弟兄。所谓知己知己,方可先声夺人。”
“你们这群屎尿屁的毛崽子,也甭跟老子讳饰。”八大王单掌一挥,挑眉再道:“钱能抢,佛也能夺。只是女子,一个也不准给老子招惹!至于三彩山同那劳什子灵和寺,你等谁敢再提半字,老子徒手把他口条摘了,盐渍熏干了下酒!”
五鹿浑两掌紧攒,缩肩塌背,摇眉怒道:“不知,不晓!”
凝神细观,其心下由不得一紧:只见得幽房曲室,互为连属;朱阁游廊,回环四合。手边是金虬玉兽,壁砌生光;身外是桃蹊柳径,园接天阙。五鹿浑口唇微开,自知入梦,心下没法,反是两臂一抱,优游闲晃。虽说是信马由缰,但是五鹿浑却似早识门径,行了约莫半柱香,七拐八弯,鬼使神差到得一扇门前。
这一名,那里是那风骚皇子五鹿老,清楚是那灵和寺削发、宝象寺献珠的同括和尚!
“说是个来源不明的女子。轻纱掩面,瞧不逼真;但是身形风骚,颇是袅娜。”智囊纳口长气,吞唾接道:“得闻此信,我便猎奇,遣人暗往那灵和寺刺探过。四周百姓,不明起因,见整寺高低如若蒸露,未见心忧,反倒欢乐,口口相传那灵和寺全寺得道,一夕成佛。后日里,便有些个行脚和尚专拣灵和寺门口打坐安息,白享了一众百姓的香油供奉。灵和寺之事方成,三彩山不日便为官兵所剿,全军淹没。怕是其中,必当有些个说不得道不破的枢纽才是。”老智囊顿了一顿,脖颈一仰,愁声又起,“前有垂象灵和寺和尚明作龛上佛、暗成刀下鬼;后又听闻五鹿金台寺老方丈肉身不烂,想是隔个三年五载,开缸便能作了万人扶养的金身菩萨;现在,终是轮到了我们钜燕,这坐化成佛的名头,按在了宝继庵那女姑子身上。老夫考虑着,怕是佛门之事,既为三国国主所重,亦为三国国主所讳。那三彩山,便是你我前车之鉴。所谓牵一发而头动,拔一毛而身变,一着行庞杂满盘。八王自是瞧不上那庵中小财,何必令那小事儿乱了八音山高低阵脚?但求八王听老夫一句劝,宝继庵,我等断不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