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活埋（十四）[第2页/共3页]

目睹书童横尸当场，宗子下落不明，周恕惊怒之下双膝跪地失声痛哭。

月浓猎奇地察看他，蹙眉问：“大人，你是不是病了？如何又脸红？耳根都要熟透，能做爆炒猪耳朵啦。”

话至此，院外顿生喧闹，萧逸领人前来，恰赶上憋了一肚子火的顾辰，这一时电光火石，两人一起吵吵嚷嚷到内堂，把顾云山烦得低头揉眉心。月浓歪在椅上，喝着热茶，劝说：“再吵，大家都毒哑。”

顾云山抖开袍角，状似偶然地开口道：“说吧，有何内幕？凶抄本就为杀你而来，再不说，你明日必死。”

周恕道：“草民这辈子谨小慎微，银钱上计算些罢了，碰上性命官司，都是能避则避。这么些年，也就原山矿难那一回，死了人，一分钱没给，反判他诬告连坐。”

月浓轻跨两步，轻松跟上，双手背在身后，蹦蹦跳跳像只小兔，“大人，你是不是吓坏了？你放心，我下回必然早点儿出来，不让你滚那么多回。不过……在屋顶上看着也挺好玩儿的，看完了才晓得，本来大人只敢在我面前抖威风啊……成日里欺负个女人家，传出去，羞不羞噢……”

周恕低头垂泪，苦口难言，“开山挖矿的，哪一个不沾血？更何况十年前那事，错本不在我。”

“但是……”

鸡同鸭讲，话题没能再进一步。

“没瞧见，风一样飞出去，小的底子没看清。”

稍顿，顾云山问周府仆人，“方才追出去的少年郎呢？”

却叫月浓，“我去看看周大尸首，你留下来看着周恕，怕凶手再杀个回马枪。”

她说话时两只乌溜溜的眸子子透着人间新鲜力，并非未染俗尘的清透，应为尘凡之下的热诚，敞亮得叫人无所遁形，亦无从掩蔽。

静，听得见风过耳，针尖落地。

“等着吧，他总偿还会返来的。”顾云山面庞带笑，望向周恕，“你不还活着么？你活着就是最大的饵。”

“长话短说——”

周恕木然偶然，如同被抽走了灵魂，已剩一具行尸罢了。好歹被人拉着换上罩袍，不再是挂一件松垮内衣满街跑。

他扶着月浓，渐渐往回走，口中呢喃着，“这混蛋借来天大个胆，竟然敢当着我的面动手。”

顾辰有满腹委曲，眼看就要哭出声，“月浓姐姐，你不能如何对我……”

萧逸摸索道：“那该如何是好？”

“哭个屁！”顾云山不听得心烦，“从速交底，赶得及还能救你儿子一命。”

轰然一阵哭闹，似潮流扑向峭壁。顾云山耳中长鸣不辨方向，向前迈一步，竟然歪倾斜斜往地上扑，好歹月浓手快，一把接住他，捏着肩膀晃两下，总算复苏。

“大少爷横在路上，主子赶到之时，已经没气儿了。”

月浓捡起地上的纸灯笼走向顾云山，“顾大人，你如何像颗球似的满地滚来滚去？”

顾云山向后翻滚，堪堪躲过这一剑，来人起势再追，他避无可避，眼看这一剑就要当胸而入，这一刻脑中空缺，约莫只剩一个动机——这世上美人美食何其多，他竟只享用过美食一件，人生二十载萧瑟多少多情客，真真暴殄天物。

顾云山却不管他是心如死灰还是哀思欲绝，只冷冷道：“内堂说话。”上对下的口气，颐指气使，不容半点推却。

“好嘛，那我不说了。你们吵吧，持续。”她摊手，表示置身事外。

“没有但是。”

“老爷，老爷——”叫唤声由远及近，本来是跟着顾辰一并追出去的仆人满面错愕地折返来，喘着气跑上前，“大少爷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