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50章[第1页/共3页]
暴雨兜头淋下来,仆妇手忙脚乱地找人,梁靖唇角动了下,转眼即逝。
那暴雨来势汹汹,去得也挺快,等玉嬛将头发擦得半干时,内里又是乌云渐散。
玉嬛轻喘了口气,指腹揉过眉心,下认识捏紧刚从宏恩寺求来的安然符袋。
帐内天光暗淡,唯有一灯如豆,惨惨将熄, 中间一卷兵法,还是昨晚他翻看的那页。
又是阿谁梦!阿谁迩来总将她惊醒的场景——
玉嬛靠着软枕小憩,在马车停稳的那瞬,蓦地从昏甜睡意里惊醒,展开眼睛。
幸亏院里热水常备,孙姑催玉嬛脱掉湿衣服钻进浴桶,拿枯燥柔嫩的巾子帮她擦头发。四顾不见随身服侍的丫环,便问道:“石榴呢?这么大的雨,也不晓得给女人撑伞。这如果着凉受了寒,夫人很多心疼。”
醒来时灯烛未熄, 兵法闲翻。
玉嬛总算放了心,在热水里泡得浑身舒泰,便换上洁净衣裳,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阳光从云隙间漏出来,照得叶下水珠晶莹。刚才不知躲去那里的小白猫奶声叫喊着走在檐头,脚下青瓦打滑,差点跌下来,从速窜到屋前的海棠树上,惶恐叫喊。
恰是初夏时节,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和暖。
府里的处境,玉嬛当然是清楚的。
只不过,他这经历也实在惨痛了些。
叮咛完了,不敢再看那浑身血迹,仓促回住处。
甬道两侧尽是积水,许婆婆上了年纪,虽有丫环搀着,也不敢走快。
见玉嬛冒着雨跑出去,从速撑着伞围上去。
……
玉嬛吓了一跳,游移了下,还是壮着胆量畴昔。
只是放侧重伤将死的性命不管,内心终归不结壮。
这屋子平常堆放杂物,甚少有人踏足,幸亏里头还算整齐,空位上支了个简朴的板床,摆着热水药膏。男人的衣服都破坏淋湿,仆妇便先拿几件旧衣裳裹着。
许婆婆是夫人冯氏的奶娘,在谢鸿外出为官前,曾陪冯氏住在淮南很多年。冯氏出身高门,谢家是淮南数一数二的世家,许婆婆见多识广,行事也慎重,平常孙姑拿不定主张时也常向她就教,从无错处。
车帘被人翻开,丫环石榴探头出去,笑吟吟的,“女人可算返来了,这天儿眼瞧着要下雨,再晚一点,就该成落汤鸡了。”
这让他想起先前翻过的枕中记故事, 讲卢生做了场享尽繁华繁华的梦, 醒来时却仍在客店, 黄粱未熟。
手里的玉骨团扇掉落,她低头去拣,标致的杏眼里尽是惶恐。
这时节的雨真是说下就下,不过半晌,豆大的雨点便噼噼啪啪砸下来。
——是个受伤的男人。
而在这之前,天然是该循分守己,不肇事端的。
虽说宦海沉浮是常有的事,但刚调入都城就贬回原处,还降了官职,毕竟欠都雅。
孙姑想了想,感觉这主张不错。
玉嬛的住处在东跨院,这会儿丫环仆妇都躲在廊下看雨。
玉嬛身边有人壮胆,也不怕了,站在板床中间,打量那人的脸。
但是那些影象涌入脑海, 卷着数年光阴的起伏跌宕,不是梦境的芜杂混乱, 而是清楚清楚,每件事都有迹可循——
梁靖神采冰寒,顺手点了灯烛将家书烧成细灰,而后告别世人,悄无声气地赶往魏州。
风疾雨骤,视野昏黄,模糊有个玄色的身影躺在低垂的枝叶下,暴露半个身子。
刚才大雨里惶恐失措,被那滩血吓得不轻,只看得出他眉宇间的刚毅,这会儿擦洁净脸上的雨水,这张脸便都雅了起来——剑眉豪气,鼻梁挺拔,表面结实清楚,颔下胡茬青青,黑鸦鸦的头发束在头顶,若非唇上赤色稍淡,应当是个龙精虎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