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50章[第2页/共3页]
孙姑正帮她取才熏过香的衣衫,闻言皱眉沉吟,“性命天然要紧,该救的得救。不过我们刚回到魏州,府里的处境……”
玉嬛身边有人壮胆,也不怕了,站在板床中间,打量那人的脸。
仿佛是为印证,她话音未落,天涯便传来声闷雷,风嗖嗖的刮畴昔,异化着凉意。
亲人和好友在永王的阴狠下挨个丧命, 他虽名震边疆军功赫赫, 却毕竟万箭穿心。
玉嬛轻喘了口气,指腹揉过眉心,下认识捏紧刚从宏恩寺求来的安然符袋。
那暴雨来势汹汹,去得也挺快,等玉嬛将头发擦得半干时,内里又是乌云渐散。
玉嬛蹲身试了试他鼻息,微小得很,快撑不住了似的,明显伤势极重。
阳光从云隙间漏出来,照得叶下水珠晶莹。刚才不知躲去那里的小白猫奶声叫喊着走在檐头,脚下青瓦打滑,差点跌下来,从速窜到屋前的海棠树上,惶恐叫喊。
孙姑声音一紧,“受伤的人?”
玉嬛的住处在东跨院,这会儿丫环仆妇都躲在廊下看雨。
他握着剑临风而立,前尘旧事翻涌,眼底垂垂暗沉。
叮咛完了,不敢再看那浑身血迹,仓促回住处。
但是那些影象涌入脑海, 卷着数年光阴的起伏跌宕,不是梦境的芜杂混乱, 而是清楚清楚,每件事都有迹可循——
这让他想起先前翻过的枕中记故事, 讲卢生做了场享尽繁华繁华的梦, 醒来时却仍在客店, 黄粱未熟。
甬道两侧尽是积水,许婆婆上了年纪,虽有丫环搀着,也不敢走快。
玉嬛垂着脑袋,悄悄吐了吐舌头。
这时节的雨真是说下就下,不过半晌,豆大的雨点便噼噼啪啪砸下来。
这屋子平常堆放杂物,甚少有人踏足,幸亏里头还算整齐,空位上支了个简朴的板床,摆着热水药膏。男人的衣服都破坏淋湿,仆妇便先拿几件旧衣裳裹着。
风疾雨骤,视野昏黄,模糊有个玄色的身影躺在低垂的枝叶下,暴露半个身子。
玉嬛靠着软枕小憩,在马车停稳的那瞬,蓦地从昏甜睡意里惊醒,展开眼睛。
刚才大雨里惶恐失措,被那滩血吓得不轻,只看得出他眉宇间的刚毅,这会儿擦洁净脸上的雨水,这张脸便都雅了起来——剑眉豪气,鼻梁挺拔,表面结实清楚,颔下胡茬青青,黑鸦鸦的头发束在头顶,若非唇上赤色稍淡,应当是个龙精虎猛的人。
但现在,梁靖满脑筋却都是他回京谋职后曾产生的事情。
而他的身边雨水冲刷流汇,仿佛有赤色堆积,格外惹眼。
底下丫环笑个不断,逗它下来吃小鱼干。
虽说宦海沉浮是常有的事,但刚调入都城就贬回原处,还降了官职,毕竟欠都雅。
车帘被人翻开,丫环石榴探头出去,笑吟吟的,“女人可算返来了,这天儿眼瞧着要下雨,再晚一点,就该成落汤鸡了。”
只是放侧重伤将死的性命不管,内心终归不结壮。
现在已二十,原筹算回京谋个官职,文韬武略,正可发挥拳脚,连家书都写好了。
幸亏院里热水常备,孙姑催玉嬛脱掉湿衣服钻进浴桶,拿枯燥柔嫩的巾子帮她擦头发。四顾不见随身服侍的丫环,便问道:“石榴呢?这么大的雨,也不晓得给女人撑伞。这如果着凉受了寒,夫人很多心疼。”
魏州城东南边尽是高门贵户,府邸园林相连,翘角飞檐,雕梁画栋,尽数掩在苍翠花木之间。一辆宝璎华盖的马车在僻静的角门悄悄停稳,四角香囊流苏微晃,留下淡淡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