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秋霜起，经年尘土满征衣[第2页/共4页]

议事直至凌晨方告一段落，来不及多加温存，沈思便点齐人马仓促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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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的美意小民气领了。”少年恭恭敬敬深施一礼，又重新背起了巨大的行囊，“金大哥命我逃出来那天，葭州全数士卒便已做好了必死的筹办，那些会写字的都给家人留下了遗书，不会写字的也都留下了信物，或是一方衣角，或是一缕鬓发，或是几两银钱，统共一千七百三十六名兄弟，我要一个一个将他们全数送回故乡。人死了，骸骨不能入土为安，这是大师最后的念想。”

隔着一道屏风，部属没体例推断主子情意，只好硬着头皮据实奏报：“听闻葭州被围，郡主即令孙长史调遣一队兵马前去驰援，因触及军秘密务，又无上令，故长史大人不敢妄动，郡主遭拒以后非常恼火，便对长史大人说……说……”

沈思游移着将东西接在手中，酒囊旧了，上头压抑出的斑纹早已磨损，那是宁城脚下初见之时，他看金葫芦偷吃肉干快被噎死了，才美意借给金葫芦的，成果又是以结缘引来了晋阳城里的街头相逢。纸片斑班驳驳，展开已然泛黄，上头模糊可见两行小字，金福禄，金多寿，那是他晓得金葫芦发愤要做大将军而特地帮手改的名字，可惜当年他尚未潜下心来好好练字，故而一笔一划都显得用力过猛笨拙不堪，饶是如此，金葫芦还是当作宝贝似地经年累月带在身边。贵爵将相宁有种乎，金葫芦说要用这等清脆名号去闯一番奇迹。

一贯朴重坦白的詹士台顺势说道：“末将对公子的设法深表附和，但此举实在过分冒险，我军士卒数月来驰驱交战疲累不堪，面对鞑靼精锐铁骑毫无上风可言，冒然应战若能胜利便也罢了，万一失利，损兵折将临时不说，还会引来鞑靼更加猖獗的反攻，到当时恐怕再想行缓兵之计，也不能够了。”

没错，两军阵前兵士能舍生忘死奋勇杀敌，靠的就是这股“士气”，设若“士气”没了，也就必败无疑了，此时晋军最最需求的，恰是“士气”二字。

其他人纷繁拥戴：“恰是，我等何尝不想痛快一战？然无必胜掌控，谁敢担此重则？”

晋王凤眸眯起，一时候竟沉默无语了。半年多来骚动不竭表里交困，不止朝廷雄师咄咄相逼，现在又遭鞑靼进犯，晋原腹背受敌，战，则兵力分离威势锐减，和，则横遭刁难到处掣肘，退，则庄严扫地身家尽毁，不管如何是没有胜算的。即便有沈思煞费苦心以身犯险挣来的三个月，可若这三月以内不能完整摆脱困局，摆在他面前的仍将是一盘死棋。

“你从何得知这军中有位沈公子的？”沈思微微撩起眼皮，扫了扫步队火线林立的战旗，那上头并未打出他的名头。

阵阵酸楚涌上心头，沈思轻声骂道：“胡涂！既然尚存一线朝气，为甚么不一起逃出来！”

是啊，该当要到焚舟破釜的时候了，且有些事非他不成。

一句话支支吾吾的实在恼人，连沈思也忍耐不住，摆布享不得安逸了，他干脆起家扯过件素白中衣胡乱一裹，走到桌案边翻开舆图细细研讨了起来。葭州只是晋原西北边疆的一座小县城，县内山丘连缀，人丁不敷万户，守兵也只千余，一旦葭州失守，那位于其南北两翼的吴州和神木堡也难以保存，金葫芦是个断念眼，为保全大局必不肯等闲后撤，兵微将寡，困守孤城，只怕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