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1页/共3页]
吴先生只觉脸上一片热烫,心中又慌又愧,一面绞动手帕子一面低头说道:“倒不是担忧府上如何。只不过是我的一片私心,想瞧瞧罢了。”
陈老太太点了点头,思忖半日,仍说道:“论理儿,我不该多说这一句。不过我们家既然请了吴先生来,到底是我们本身的主张。现在出了岔子——别说这些还只是我们的私心揣测,便是有朝一日真有了费事,也不该是以迁怒于人。倒像我们没有担负似的。”
这话非常语重心长,陈氏听着母亲说“寄人篱下”,不觉想到本身的身上来。同是孀寡之人,一样有那么一门糟心的婆家,她若不是福分好,明仗着父母哥哥疼她,肯替她仗腰子。纵使心高气傲,掐尖要强,恐怕这会子也好不到那里。
陈老太太叮咛了一回,又笑向世人道:“大人们说话儿交心,向来很少避讳着孩子们。却不知有些口舌是非,都是小孩子传话儿引出来的。他们年纪小,不晓得轻重,不过鹦鹉学舌一时口快。倘如果以起了嫌隙,反倒不美。少不很多叮嘱一二罢了。”
陈老太太听了陈老太爷这一篇话,因笑道:“恰是这个意义。以是我便说,蕙姐儿常日里合该同吴先生好生相处,也学一学人家的温婉贤淑。须知女子以贞静为要,吴先生读书识字,性子又如许的温婉,我瞧着便很好。倘若我们家蕙姐儿能有吴先生的三分和婉,我就放心了。”
陈老太太细心看了陈氏一回,仍旧长叹一声,唏嘘的道:“吴先生与吴家太太孤儿寡母,不说奔了我们来,好歹现在一个屋檐下住着。我很不欲因着一些口舌是非,叫大师不能放心相处。向来都说寄人篱下的滋味儿难受。我们现在既请了人来,便叫人欢欢乐喜的。如若不能,还不如立时放了她们家去,也省的我们家操心吃力,反而遭人抱怨,受人指责。”
世人闻听此言,笑着承诺了。陈老太太仍旧有些不放心,又好生叮嘱了年纪较小的大姐儿和二姐儿一回——幸亏大姐儿本就和顺内疚,常日里话也未几,胆量又小,陈老太太不过整肃松散的叮咛了几句,又有贴身的丫环们跟着,也就不怕了。
陈珪闻弦歌而知雅意,便笑着接口道:“恰好儿吴先生目今在家里教书,这么可贵的机遇,也叫蕙姐儿常日无事,去听听吴先生的教诲。倒是不盼着她能学出个模样儿来,只盼望蕙姐儿跟在吴先生身边耳濡目染,也学些女子的循分随时,倒也罢了。”
这话倒是同陈氏方才的话是一个意义,只不过陈珪这么一说,便不是信不过吴先生,而是敬慕吴先生的为品德性,以是要靠近着熏陶一二了。
陈氏嗤笑道:“原就是不放心的意义,有甚么好抹不开脸的。莫非由着她把女人们教傻了才好?”
说罢,且叮咛小丫头子将饭菜端归去重新热锅再传上来。彼时天气已经不早,世人胡乱吃了一口,方各自散了回房安息。冯氏则寻至吴先生地点的客房处闲谈说话,将晚餐时世人的商讨换了些言辞劈面奉告。吴先生沉吟一回,虽打从心底里不肯肇事,又恐周家不依不饶,带累了陈府名声——若真如此,别说她无颜再见陈家人,恐怕连闺中好友小孙氏亦不敢再见了。
至于二姐儿,好歹是后代穿越而来的成年人,纵使无人叮咛,她也晓得甚么话该说,甚么话不该说。
一席话落,陈氏忽地又想起起初做定的主张,因说道:“我瞧着这位吴先生虽是读书识字,行事却很胡涂。若由着她来教诲女人们,恐怕教的女人们也都呆迟笨笨的,反倒不好了。我便想着,打明儿她教女人们读书的时节,我们也在旁听着。如有不当的,过后也好和女人们分辩明白。可千万不能学了她这陈腐性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