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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唳华亭:惊心动魄的宫廷权谋》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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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已向季春[第1页/共4页]

阿宝依言上前,取过墨锭,于砚池中渐渐地千回百转。沉水的香气退散,窗外海棠的幢幢花影,投上她研墨的手指,投上太子握笔的手指,也投上结案上笔架山边,蔻珠方才索要得逞的那张粉笺。罕见的昳丽字体,铁画银钩,光灿夺目,笔笔皆富丽,字字如金玉。虽以墨书纸,却有着勒石铸铁普通的刚毅锋芒。

定权凝睇面前古帖半晌,从笔架山上别的拣了一管长峰紫毫,纸上侧峰走笔,一蹴而就。

蔻珠入阁,见他执笔呆坐,走上前去替他清算案上字纸,将庾氏的原帖谨慎收回漆匣中,一面提引了一句:“殿下,明日逢五,东府但是要查殿下课业的。”言语间,忽见定权刚才新写的书帖搁置一旁,托起来细心看了看,满心喜好,不由问道:“殿下的这幅字若无他用,赐了妾可好?”

齐王萧定棠从宫中回府,进了暖阁,脱下外头衣裳,一面接过宫人奉过的澡豆,在金盆中洗了手,一面笑对早已在阁内翻看书帖的定楷道:“你也传闻了罢?昨日三郎在陛下那边做的一出好戏。我听康宁殿的人说,哭成那副模样,端的如雨打梨花、露欺海棠普通。他不做这储君,便到瓦子中去,一定不能成些奇迹。”定楷不由也扑哧一笑,问道:“康宁殿何人说话如此中的?也只要他那副皮相哭起来,当得起这八字考语只是他为人一贯有些孤介固执,何故此主要一变态态?”定棠瞥了他一眼,嘲笑道:“这便是他的夺目处,他也是把陛下的心机都猜透了。”定楷放动手中字帖,偏头问道:“陛下的心机?”定棠点头道:“李柏舟之狱虽是由杜蘅和大理寺出的头,谁都晓得背后是东朝和张陆正的教唆。当年张陆正在刑部任左侍时便和杜蘅交好,杜蘅从清吏司郎中中脱颖而出,得以径迁刑侍乃至刑书,也是张陆正出的大力。冬审事小,太子却怕牵查出大事。他护杜蘅,实在是护张陆正,也是自保。两害相权,若你是他,你选哪个?”定楷笑笑道:“是我天然也选一顿棍子销账这事就到此作罢了不成?”定棠皱眉道:“陛下有陛下的筹算,你觉得他闲来无事想起来扑作教刑,非要三郎挨这顿打才后快?不是为张陆正才打的三郎,而是打三郎为的张陆正。现在名正言顺把他从詹事府调开,也算疏离了他们。新任的詹事是何道然,少詹是傅光时,一个是肩上四两担子都扛不动的角色,一个干脆就是墙头芦苇。陛下和三郎都清楚,现在还未到时候,不过是各退一步罢了。”

阿宝记得太子半晌前还是谈笑晏晏,不过他既然一贯如此,亦不敷为怪。进入阁内,果见太子已沉下了脸,拉过纸来不知开端誊写甚么,此次倒是修改雍容的正楷。闻她近前,头也不抬,只叮咛道:“墨。”

本是几世前人的含糊断章,这个现成春日的飞花流云、鬓影衣香却一一成了它最精准的注疏。字里行间浸淫着的不知启事的得志和悲伤,被繁华得咄咄逼人的笔划所妆饰,漫生出一派颓唐至极的靡丽。

已向季春,感慕兼伤。情不自任,何如何如。

他站起家向前走了两步,按住定楷肩膀道:“这件事情是急不得的。朝廷现在还对外用兵,不过三年五载,待得顾思林马放南山的时候,也就是他储君的位子坐到头的时候,你我临时耐烦等候便是。”定楷点头道:“话是这么说,只是自前年以来圣躬一贯违和,如果一向这么迟延下去,到时真教他接了位,你我又该当如何自处?”定棠咬牙笑道:“你想到的,太子早已想到过,圣上也早已想过,各怀着一副心机。陛下这几年圣体欠和,精力也大不如前。京里京外,六部高低,尽是顾党。李柏舟的事情,一时未审,竟遭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上。过后亡羊补牢,查了几番,竟然滴水不漏,也只能借着这类事朝他开开刀。太子这几年的性子是愈发地乖戾了,对你我兄弟也一贯是衔恨在心。陛下虽是早就看不惯了他,但真正触了他大忌讳的,还是李柏舟那档子事情。看现在这情势,就说是有朝一日太子想学了杨英,只怕陛下也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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