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已向季春[第2页/共4页]
定权斜睨她一眼,不知缘何,心下陡生不快,将笔一投,嘲笑道:“浮滑事物,略略汲引你们两三分,便都忘了本身身份不成?”蔻珠的肩头悄悄抖了一下,面孔瞬时翻作煞白,半晌才跪下赔罪道:“妾极刑。”定权扬手道:“你也先下去罢。”蔻珠承诺了一声,回身退出。方至阁门,听得身后太子淡淡说了一句:“是我内心不痛快,这字也未见佳,今后写幅好的给你。”蔻珠停下了脚步,亦未报答,亦未回顾,只是悄悄“嗯”了一声。移步出阁时正遇见阿宝捧着茶水入内,昂首对她笑道:“殿下不欢畅呢,你谨慎些。”
蔻珠入阁,见他执笔呆坐,走上前去替他清算案上字纸,将庾氏的原帖谨慎收回漆匣中,一面提引了一句:“殿下,明日逢五,东府但是要查殿下课业的。”言语间,忽见定权刚才新写的书帖搁置一旁,托起来细心看了看,满心喜好,不由问道:“殿下的这幅字若无他用,赐了妾可好?”
春日迟迟,午后的日影携着花影,垂垂游转到了廊下。有微风澹澹,扑入书窗,夹着啾啾鸟鸣,融融花香,也翻起了一股笔墨书香。定权移开镇尺,满心对劲地看着本身所临字帖,又四下一环顾,招手道:“你过来。”阿宝不知所为何事,徐行上前,便闻定权笑道:“你过来瞧瞧本宫这手字,比之庾稚恭如何?”阿宝看了一眼,是一篇临摹的五行字帖,行书近楷,圆转活动,漂亮超脱,与原帖相较,几近无两,内容却一时难以辩白完整。揣测了半晌,不知如何恭维歌颂方合适,遂谨慎答复道:“妾看不出来。既然是殿下写的,那定然是极好的。”定权不满道:“这算甚么话,甚么叫殿下写的便好?你不是说本身也念过几年的书吗?”阿宝笑道:“妾只是认得几个字罢了,哪敢品判殿下的书法?”定权蹙了蹙眉,似起打趣之心,起家笑道:“你过来,写两个字给我看看。”阿宝忙推让道:“殿下折杀妾了,妾怎敢私行搬动殿下的文具?何况妾本无根底,更兼砚草久荒,只怕有污殿下圣断。”定权横了她一眼道:“人才来了没多久,差事都还做倒霉索,对付的话倒学会了十成十叫你写你就写,本宫还看不出来不成?”
齐王萧定棠从宫中回府,进了暖阁,脱下外头衣裳,一面接过宫人奉过的澡豆,在金盆中洗了手,一面笑对早已在阁内翻看书帖的定楷道:“你也传闻了罢?昨日三郎在陛下那边做的一出好戏。我听康宁殿的人说,哭成那副模样,端的如雨打梨花、露欺海棠普通。他不做这储君,便到瓦子中去,一定不能成些奇迹。”定楷不由也扑哧一笑,问道:“康宁殿何人说话如此中的?也只要他那副皮相哭起来,当得起这八字考语只是他为人一贯有些孤介固执,何故此主要一变态态?”定棠瞥了他一眼,嘲笑道:“这便是他的夺目处,他也是把陛下的心机都猜透了。”定楷放动手中字帖,偏头问道:“陛下的心机?”定棠点头道:“李柏舟之狱虽是由杜蘅和大理寺出的头,谁都晓得背后是东朝和张陆正的教唆。当年张陆正在刑部任左侍时便和杜蘅交好,杜蘅从清吏司郎中中脱颖而出,得以径迁刑侍乃至刑书,也是张陆正出的大力。冬审事小,太子却怕牵查出大事。他护杜蘅,实在是护张陆正,也是自保。两害相权,若你是他,你选哪个?”定楷笑笑道:“是我天然也选一顿棍子销账这事就到此作罢了不成?”定棠皱眉道:“陛下有陛下的筹算,你觉得他闲来无事想起来扑作教刑,非要三郎挨这顿打才后快?不是为张陆正才打的三郎,而是打三郎为的张陆正。现在名正言顺把他从詹事府调开,也算疏离了他们。新任的詹事是何道然,少詹是傅光时,一个是肩上四两担子都扛不动的角色,一个干脆就是墙头芦苇。陛下和三郎都清楚,现在还未到时候,不过是各退一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