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白璧瑕瓋(2)[第1页/共3页]
他如此行动,阿宝闪身遁藏,一手仓猝护住了襟口。定权好笑道:“说你年纪小,又整天在胡乱想些甚么?过来,到这里来。”阿宝脸上一红,依言屈膝半跪在他面前。定权不耐烦道:“叫你转过身去。”一边翻开嫁妆,取出一只小小影青瓷盒,揭开盖子,倒是他前次剩下的半盒金创药膏。他伸手去扯阿宝的外衫,阿宝略一踌躇,也便任他拉了下来。定权用手指蘸着药膏,向她背上一道极深的鞭伤上涂去。不知是他手凉还是药凉,阿宝不由激灵灵打了个暗斗。他定然是感遭到了,却并没有停手,只是笑问:“疼不疼?”见她悄悄摇了点头,又笑道,“你必然在想,我又何必多此一问。”阿宝道:“妾不敢。”定权没有理睬她,自顾说了下去:“如何会不疼?我又不是不晓得。只是我总想着,终须得有人来问一声才好。比方前次,虽有良医珍药,可就是没有人问我一句,你疼不疼。”
他又变回了平常的那副神情,阿宝便不再说话,接着冷静给他栉发。忽见他鬓角似有几茎白发,初疑是灯下本身目炫,定睛一看,公然确切。他正值芳华,本不该早生华发,阿宝拔亦不是,留着又感觉甚是刺眼。定权发觉她手上犹疑,平平道:“既然瞥见了,就拔掉吧。”阿宝低声应道:“是。”这才拈着那白发,悄悄拔了下来,交到定权手中。定权顺手抛弃,问道:“你本年有多大年纪了?”阿宝答道:“妾十六岁。”定权微微一笑道:“小小年纪,能够如此,也算不轻易了。”阿宝奇特道:“殿下?”定权没有说话,想了半晌,俄然伸手去扯她衣衿。
定权讽刺般耻笑一声,道:“阿宝阿宝,你便是这名字起坏了。在这世上,那个会当你如珍似宝?”阿宝低声道:“我娘便是。”定权嘲笑道:“你娘不是早已经死了吗?”见她的嘴角不住颤栗,满面皆是讳饰不住的痛苦与仇恨,又笑道:“我晓得你心中恨我,可爱我的人太多了,凭你又能够如何?”他刹时已变了几次脸,阿宝只感觉泄气,低头答道:“不是。”定权摆手道:“你归去吧,再给你几日假,等好了还是到报本宫来奉侍。”阿宝承诺了一声,手撑着空中咬牙站起家来,毕竟是忍不住道:“妾还是不明白。”定权已经转过了脸去,手中拈着那柄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妆台,冷冷问道:“你想明白甚么?”
太子再次有旨传唤她,已是五六日以后的夜晚。阿宝天然觉得还要接着询问,来人却将她径直引领至太子寝宫的暖阁中。她入室后才发明,室内亦只要太子一人。
定权笑道:“你已经敢过多少次了?书没念过两本,倒是惯出了一身读书人的骨亢弊端。东风助恶,说的便是本宫吧?”阿宝不料他连这话也听到了,跪地赔罪道:“妾不敢。”定权道:“你起来。说了便说了,敢说还不敢认吗?”见她面色煞白,又笑道:“本宫果然有那么吓人?”阿宝勉强一笑,道:“没有的。”定权细心看了看镜中容颜,笑道:“看来是真的了。”
阿宝背对着他,瞧不见他脸上神采,只觉这几句话的语气非常平平,心中却俄然惶然,不知该当如何应对。又闻他道:“那人去了,这西府高低都忙不迭地同她抛清,只要你还能说出‘心中有情’这几个字来。我这几日总在想,你此人若非真有两分痴气,便是城府太深了到底是哪一样呢?”阿宝回顾欲语,定权固执她的肩膀将她扳了归去,禁止道:“你不必多说。能从嘴里说出来的,不是民气,也不是真相,我向来不会信赖。有些事情,是要日子久了才晓得的。你究竟是甚么人,我到时天然认得出来。”低头看看她的脊背,新伤叠着旧伤,她人又瘦得不幸,一道细细的脊骨,如孩童般崛起也是一株新梨易折的花枝。他的手指有了淡淡的嫌恶和淡淡的怜悯。顺手在她衣领上拭尽了指上残存药膏,他叮咛道:“把衣服穿好吧。”又将几上的瓷盒一并递到她手中。阿宝低声报答道:“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