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雪满长安道（2）[第3页/共3页]

可他却也不准我再住在陋巷的老宅里了，他要把我接归去，接回永无天日的深宫。

嬷嬷、阿娘口里的“东宫”，已长成老达如少年。

但是阿娘又在哭――

轻风起，那被我拆散的花瓣儿便卷在风里，滚了又远去。

我再看了眼院里镀银的积雪，然后，转头便钻进了屋。

“原觉得一辈子便这么畴昔了……”嬷嬷在感喟。

我一下从凳儿上跳起来，悄悄摸摸阿娘的脸：“阿娘，你别难过，今后丫丫再不干好事啦。……也不带二毛干。”

我一转头，艾嬷嬷立在门侧，她在瞧着我和阿娘。

阿娘抽了抽鼻子，一把将我揽进了怀里。

汉宫里，住的，并不但我君父。

艾嬷嬷忙捂乳娘的嘴：“唔！是不要命的！编排君上的话，能出？外头站着多少禁浑家？！你胆儿也忒大！”因说：“有这当儿的工夫，不如多清算个承担，也该为丫丫办理办理，莫回了家，去了那道高墙里头，反不惯了。”

但这一回，不知为何，我没有喊。

乳娘忍不住抹起泪来：“家去也未见得好！那边头是人住的么？莫吞了我们丫丫的骨、啖了我们丫丫的肉，到时，我们悔也晚啦！”

外头守门的凶煞煞郎官从昨晚就杵那儿，腿子似的守着门，不让人进，也不让我出。

“那里的话，丫丫是我们的命，算不动了也得算，一步一步，磕着也得给丫丫铺一条平路来。这一朝归去，谁如果敢害我们丫丫，拼了命也不能承诺！”艾嬷嬷又是长长一声叹，她疼我，宠我，说这话呢，如何叫人眼里酸酸的？

我说：“小姑奶奶不奇怪，小姑奶奶不要甚么劳什子‘兄长’，我只要二毛！”

“这么多年，逐放在外，过得挺好，既不肯见了，此时又何必再展转？丫丫长得可好，丫丫在内里长很多好――那鬼处所，索了丫丫生娘的命，也要二丫不能活么……”

“来不及了丫丫……”阿娘的声音低的要听不见了。我抱着她，阿娘在摸我的头：“好丫丫，你走的时候便不是你的志愿，现在回不归去，天然也不能如你意。……等着罢，他们总会来接你，我们……要‘回家’啦。”

当时髦小，我并不知嬷嬷口中的“他”所指是谁，厥后才晓得，那“不疼”我的人，是我那傲视天下，执掌国土的君父。

她在与阿娘说话：“……东宫来了么？甚么时候……去谒建章？”

我杵在那边，像被甚么固住了，不肯排闼出来。

“这一天早是来，晚也是来，东宫长大了，是他执意要将丫丫接归去，为这，君上愤怒不知几次数……丫丫归去后，君上不疼不宠，日子怕是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