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偃师・无异(6)[第1页/共3页]
“徒儿知错,还请师父惩罚。”闻人羽道。
闻人羽满面是汗,但心中一片安好,自进入长安以来心中鼓起的各种邪念,如冬尽雪融,消逝无踪,表情如朗月当空,澄明无碍。
程廷钧晓得他这弟子心肠仁厚,只是此行艰巨,决不能带她涉险:“不成,你若去了,反倒碍事。早前西行之时,有些事尚未交代清楚。十八年前,朝廷征西,不日攻破捐毒,却不知为何,西征雄师死伤惨痛,定国公佳耦向天玄教、百草谷求援。百草谷星夜驰往,奥妙帮手,为师是以才在捐毒城外一处兽穴内,找到还在襁褓中的你。”
闻人羽身材微微颤抖,自她懂事以来,已极少受师父这等怒斥。
到路过一棵合抱粗的柳树下时,“萧鸿渐”解下发簪,长长的瀑布般的头发垂了下来,一半散落身后,一半垂立胸前。这时街上行人已少,只要一个十五六岁的正在歇息的货郎少年,看着“萧鸿渐”,大张着嘴,眼中又是羡慕,又是利诱。
那人点头,皱眉道:“你也知只是查探!那为何擅自去了乐府?你可曾想过,你本日所为,万一泄漏,该如何措置?这此中牵涉多少人的性命?身为天罡,适时行制止,凡事思虑天下公道,不成沉湎一己私欲。为师教诲你十几年,你全忘了吗?”
“徒儿想通了,而后不再为此环绕。”闻人羽抱拳向师父施礼。
另一侧,“萧鸿渐”已自插满冰糖葫芦的草垛上拔出一支糖葫芦,咬下一颗,衔在嘴里。
俄然,前面有人喊道:“让让!让让!”一个厨子打扮的胡人端着庞大铁锅,冲了过来,锅中是一个烹调恰当的大牛头,“萧鸿渐”一个不及,被牛头汤溅到。“咦。”“萧鸿渐”身子微旋,已自人缝中穿出,那件狐皮貂裘已脱了下来。
“若十八年前,捐毒并非亡于战事,而是亡于这失智之毒——”程廷钧沉吟未决,“此事隐蔽多年,此毒当年能够颠覆捐毒,现在卷土重来,只怕为害更广、摆荡天下。必须查清其泉源去处。为师此去西域,你便留守长安,等待谷中动静。何况……”
只见那人面色沉毅,不怒而威,满面风霜磨砺:“我天罡自古以来,一贯避世而隐,不涉庙堂之事,只以戍守百草谷为第一要务,更何况你的出身……”说到此处,声音一顿,语意转软,换了话头,“此番外出,为师是如何与巨擘说的,你可还记得?”那人说话并不咄咄逼人,但一字一句沉甸甸的,压得闻人羽喘不过气来。
程廷钧夙来果断,言重泰山,似这般沉吟可说向来未有,闻人羽心知事情比本身设想的更加严峻。
布市街过了便是金饰街,自街中经过后,“萧鸿渐”耳上的珍珠佩环,腕中的木质手环,颈上的翡翠项链,无不称身。当然,身上的银子也几近“花光”了。
那人伸出大手,作势欲拍,闻人羽下认识闭起双眼。却不料那手终未落下,只在闻人羽头顶虚空轻摩。闻人羽抬头向天,双目紧闭,长睫轻颤。
闻人羽悚然。
“我是闻人羽。从今今后,这便是我独一的真脸孔了。”
颠末一个背着孩子的妇女身边,那孩子看着“萧鸿渐”,伸脱手去,“啊啊”有声,眼馋不已,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那人目露赞成:“百草谷,天罡,程廷钧,请见教。”说着,也摆出一个起势,火线后圆,天衣无缝。
“萧鸿渐”双目在两边微微一扫,面露赞叹之意,旁人见他过来,纷繁遁藏,长安城中向多痴男,多是两抹山羊胡打扮,正与其类似。
这段旧事,闻人羽并非初度听闻,但常常提起,仍故意悸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