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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烟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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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惊魂年礼(一)[第1页/共3页]

佛奴怔怔地谛视着院中烤羊的火光,支起胳膊肘推了推风灵,“我孤身一人,四周飘零倒也罢了。你原有父母兄长庇护,又是个女儿家,大可不必万水千山地自江南跑来这西域边城。如若此时还在家中,该当如何?”

膝盖才半弯,内心头俄然起了个念:若要说恩典,那个于她的恩典都及不上阿爹阿母予她的娇纵厚爱。

如此,风灵也安下心,欢欢乐喜地筹办起过年的琐事来。阛阓中收支来往,长途贩运的客商已然不见,但因年节邻近,城内的买卖恰是热络红火时。

“大娘可还记得,当日我们决意要往这边疆来,所为何?”

风灵吸吸鼻子,点了点头。“不若你自小不知家在那边,父母何人,倒也省了念家的痛苦。”

“阿母从不迫着我做那些个。”风灵弱微微地辩驳了一句。

“但是想家?”

至晚,宅子里头飘起了阵阵肉羹浓香。古楼子的馅料在烤炉内“滋滋”作响,烤得金黄酥脆的饼皮用力地接收着油汪汪的羊脂。山雉肚内填塞满了夏季里罕见的菌子。金伯正在院中翻烤着整只的羔羊,顺手洒上一把小茴香胡椒,立时肉香四溢,引得几个部曲来回转悠了好几次。

“那缘何不切身往长安,面谢岂不比遥拜更好?”年幼时她曾如是问过阿母。

这话叫佛奴又起了感慨,他尚在襁褓中便遭抛弃在寺庙庙门前,在寺中养到七八岁上,正逢顾夫人进寺上香,偶遇得他,带回府中与风灵一同教养作伴,因觉此事甚有佛缘,便予了他“佛奴”这个名儿。

佛奴“嗤”地笑出了声,“刻画读书尚可得,骑射弄剑嘛……只怕就成了女红针黹。”

因俱是城中巨富,又肯出资做些原该官家承办的事,故官家少不得出面应酬一番,一来可算作与民同乐,二来也该谢一谢富商们的豪放。

这一案的供食,同往年她在余杭时如出一辙,倒令她生出些恍忽。

该当如何?该当如何?风灵冷静自问了两遍,游移道:“约莫,约莫左不过是刻画读书,骑射弄剑……”

风灵捧着酒壶,喃喃道:“阿爹曾教诲,女子若不肯婚配,又想凭一己之力存活于世,需求有了了之心,傍身之本,谋生之术,立世之能。即便一时得配了快意称心之人,倘不能保平生一世不离不弃的,也该要保本身衣食无忧,财帛无缺。我们万里迢迢地往这儿来,恰是为了……”

转眼年节将至,公廨田新替代的耕户早已稳妥,只待开春翻土。

“五云浆。”风灵伸展了一下腰肢,自台阶上立起家便要走。

风灵头一年得以做东,康达智行了个偏私,将她做东的日子安排在了元月月朔。

肥羊鲜美,酒浆朴素,笑语迭起,足欢娱至四更天,笑闹够了,方才散去,各自打着哈欠回屋睡去。

自这一日至上元,由康达智牵头,城中大商户轮番出资,或请傩戏人跳傩戏,或请寺中大僧俗讲,或请寺内的音声儿以舞乐来演经变故事,再或请了俳优倡伎来作百戏歌舞,日日白赠城中百姓一场热烈。

“小娘子家,莫要总吃酒。”佛奴嘟嘟囔囔地就着酒壶饮了一大口,辣得直咂舌,一面特长扇着舌头,一面唤住她:“前院供案已摆下了,虽不在夫人跟前,端方总还是做的。”

“恰是这个理儿,大娘万要遂了阿郎和夫人的拳拳之意,莫叫他们悲观。”佛奴嬉笑两声,顺手取过她手中的酒壶,“筵席未开,倒是单独先饮开了,里头装的甚么酒?”

依着她的性子,原该请百戏的,这才够热烈欢腾,偏康达智的夫人米氏一个劲地劝她请法常寺主持的大弟子来俗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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