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惊魂年礼(一)[第2页/共3页]
风灵吸吸鼻子,点了点头。“不若你自小不知家在那边,父母何人,倒也省了念家的痛苦。”
风灵头一年得以做东,康达智行了个偏私,将她做东的日子安排在了元月月朔。
风灵每日里领着阿幺在阛阓里采买,缝纫新衣,打制新头面金饰,又亲身向城外放牧人购置了七八十头羊,百来只鹅,一一分予家中部曲,好令他们带回家中过年。
佛奴“嗤”地笑出了声,“刻画读书尚可得,骑射弄剑嘛……只怕就成了女红针黹。”
肥羊鲜美,酒浆朴素,笑语迭起,足欢娱至四更天,笑闹够了,方才散去,各自打着哈欠回屋睡去。
“恰是这个理儿,大娘万要遂了阿郎和夫人的拳拳之意,莫叫他们悲观。”佛奴嬉笑两声,顺手取过她手中的酒壶,“筵席未开,倒是单独先饮开了,里头装的甚么酒?”
这话叫佛奴又起了感慨,他尚在襁褓中便遭抛弃在寺庙庙门前,在寺中养到七八岁上,正逢顾夫人进寺上香,偶遇得他,带回府中与风灵一同教养作伴,因觉此事甚有佛缘,便予了他“佛奴”这个名儿。
因俱是城中巨富,又肯出资做些原该官家承办的事,故官家少不得出面应酬一番,一来可算作与民同乐,二来也该谢一谢富商们的豪放。
该当如何?该当如何?风灵冷静自问了两遍,游移道:“约莫,约莫左不过是刻画读书,骑射弄剑……”
除夕夜里,虽有佛奴、金伯一家、宅中买来的两名婢子及几名孤身投奔的部曲,人丁也算很多,个个也都忙得欢娱,毕竟风灵头一遭离了阿爹阿母,自行筹齐截个年节,内心头不免惦记,单独闷闷了一下午。
风灵捧着酒壶,喃喃道:“阿爹曾教诲,女子若不肯婚配,又想凭一己之力存活于世,需求有了了之心,傍身之本,谋生之术,立世之能。即便一时得配了快意称心之人,倘不能保平生一世不离不弃的,也该要保本身衣食无忧,财帛无缺。我们万里迢迢地往这儿来,恰是为了……”
如此,风灵也安下心,欢欢乐喜地筹办起过年的琐事来。阛阓中收支来往,长途贩运的客商已然不见,但因年节邻近,城内的买卖恰是热络红火时。
“去将窖里的五云浆尽数取来!”风灵扬手一号召,几个候等了她好久的部曲一听今晚五云浆管够,呼啦啦地都围了上来,请了风灵在上首坐了,又催着金伯将那炙肥羊快些豆割了拿来。
风灵垂眸不语,信手抓起家边石阶上放着的酒壶,抬头饮了一口。
风灵嫌年里听那些个因果报应的故事沉闷,又不肯拂了米氏的美意,故而想着体例折了衷,改请法常寺里的音声儿来演经变。如此,米氏欢畅,索良音也极爱看那些舞乐,再好不过了。
“小娘子家,莫要总吃酒。”佛奴嘟嘟囔囔地就着酒壶饮了一大口,辣得直咂舌,一面特长扇着舌头,一面唤住她:“前院供案已摆下了,虽不在夫人跟前,端方总还是做的。”
现在风灵忆起了这些昔日噜苏,暗自长叹一声,正了正衣冠,便要下拜。
“五云浆。”风灵伸展了一下腰肢,自台阶上立起家便要走。
转眼年节将至,公廨田新替代的耕户早已稳妥,只待开春翻土。
阿母哈腰扶了她的肩膀,一扫惯常的温和淡泊,敛容正色道:“阿母要你牢记,万莫入长安城。”
“阿母从不迫着我做那些个。”风灵弱微微地辩驳了一句。
风灵送至折冲府署遴选的布帛也早早地送了畴昔,正如她所愿,来年官中所需的布帛由顾坊独占鳌头,占了总需的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