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寿宴[第3页/共5页]
“放心吧,泰安。”他浅笑着眨眨眼,“裴郡之恨我,总不如他恨大司马陈克令来很多。”
旁人见机,立即凑上前来,一面对着船雕啧啧称奇,一面拍大司马的马屁:“...大司马福如东海,岁比三秋,乃是我大燕最有福分之人,合该如此!”
泰安预感的不错,小太子一早出宫公然并不是直奔陈府。而是东城绕了一圈以后,拐进了故太傅裴家。
代价不菲,绝非裴家的手笔。
话里还是为大司马摆脱,但是一车三人,谁也说不清楚这来往的车马,是否会是小太子入府之前遭受的第一个上马威。
裴安素抿了唇角,对小太子盈盈一拜,暴露纤细乌黑的后颈,一举一动无可抉剔,好似曾经千百次地演练过。
泰安出世伊始便是天之骄女,何曾受过这等委曲?此时气得满脸通红,只能狠咬停止背强忍肝火。
她仍在孝期当中,穿着素净,乍看平平无奇,可细细一看便能辩白,她藕荷色的长裙之上,用几不成查的银色细线绣出朵朵梅花,与她一身傲然的风韵非常相称。
拿浆糊粘她?亏她想得出来!
可此时的裴家正厅中心,清楚摆了一艘三层的群仙祝寿象牙龙船,雕镂邃密寄意极佳,用作贺礼再合适不过。
她再也没说过劝他早做筹办,或者装病避风头之类的话。
裴郡之被点到名字, 只得硬着头皮答:“道之以德,齐之以礼, 有所不可, 知和而和和而分歧…”
小太子却满面堆笑,仿佛未听出那人讽刺之意,客气得推让着:“那里那里!”
小太子了然垂眸,暴露温文尔雅的笑容:“愿闻其详。”
她成日里看着傻乎乎的,大事上倒还想得挺明白。
而在那象牙船雕中间,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身量高挑,样貌娇俏。
裴太傅两袖清风,身后更是人走茶凉。裴家嫡子早丧,唯有庶子支应门楣,一家高低拿主张的,到头来还是太子妃一人。
但是小太子将话已说到了这个境地,泰安只能住了口,垂下眼睛,唇角勉强挤出一抹浅笑,顺着他的意义说:“…那就好。”
小太子神情尚且轻松,答道:“泰安,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听着听着,小太子忍俊不由抿唇一笑。
陈府的执事尚且毕恭毕敬,对太子躬身施礼:“来宾浩繁,皆已退席。殿下路上可还顺利?不若随我去花厅上座,免得扰了大司马的雅兴?”
“已经如此,便不必焦急。”小太子说,“大司马四年来未在府中贺寿,本年来往的来宾多些,也是理所该当。”
泰安的确“不是”后宫争宠的嫔妃,正如裴安素“是”一样。
裴家家底不丰,家中书画虽多,却万没能够拿出甚么像样的贺礼。
小太子手握圣旨,如御驾亲临,却窝囊得好似拎着山野土产等在花厅的七品官。
李将军虽是东宫率卫,却被拦在花厅之前。府中执事皮笑肉不笑,请他于客堂稍坐半晌,可花厅门开之时,小太子清楚瞥见会客堂浑家头攒动,他三品的东宫率卫穿戴铠衣,靠着墙根,端端方正坐在一只小杌子上。
而一样一年未见的小太子,因这一年中衣食充足,拔高了很多身量。喉结尽显,下巴微青,腰身还是少年的苗条,肩膀却刻薄很多。
但是人之活着,总有庄严大过生命。忍无可忍抖擞抵挡,昂然挺胸赴死,再被本就成王败寇的史乘上争光成脆弱无脑的“合德太子”。
出宫门的时候,她扒在他领口,下认识地回身一望,只见两扇朱红色的宫门在她面前缓缓合上,感到没由来的一阵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