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皱，别殿遥闻箫鼓奏[第2页/共3页]

“快请。”李煜命家仆将宴席移至后花圃，世人一起喝酒赏花，看牵牛织女星相会。又命窅娘、秋娘等旧宫歌舞（姬）咏唱怀思之曲，跳昔日的莲花舞。

沉烟清冷的眼眸蓦地一暗，似被阴云遮住的星斗般黯然无光，这是她最讨厌的一首曲子。

琅玕琵琶已经被宫人取来，那琵琶以上等紫檀为背料，山口、六相、凤凰台皆是象贝和玉石所制，琴头嵌着一朵芙蓉冰玉雕凿的千瓣莲，在华灯的光彩下极尽幽柔婉妙，喜奏琵琶者绝对忍不住要弹上一曲。

这日宫宴，赵匡义宴请群臣，席上自是华灯灿烂、笙乐婉转、曼舞翩跹。李煜满腔悲风伤月的愁思无处可解，只得一杯杯灌酒，世人行起酒令他也未在乎，直至鼓噪声渐停，周嘉敏碰他的胳膊，才知是她输了。

李煜奋力拽住那抹残魂，却如扑向烟雾般虚无，最后重重地跌倒在地。不知是饮了毒酒还是情伤发作，他只觉一阵晕眩，过往各种，似流星般在面前穿越。

凌晨的雪光透过船窗照了出去，落魄的世人皆抬手遮挡，唯她不惧这冷冽的白光，反而推开船尾的纸窗，望向粼粼江面。

虽是初冬，梅花却不知国（运）式微，早早地开了，从远处望去，花圃仿佛笼着一层胭脂色的薄雾，斑斓却不祥。

“如许啊……”赵匡义鼻中收回一声轻哼，眼神瞟过周嘉敏和李煜，甚是轻视。

沉烟不答话，翻开捧盒，将银酒壶和几碟糕点摆到桌上，就筹办退下。

李煜只觉寒意侵身，连烈酒也不能遣散，他下认识地朝沉烟看去，惊诧发明她按在琴弦上的指尖，竟滴下绵绵的水珠。

沉烟听得实在烦厌，上前按住琴弦，周嘉敏正要斥责，却偶然间碰到她的手，不由一声惊叫，那双柔荑竟比隆冬霜雪还要寒凉，指尖更渗着水珠，仿佛要熔化普通：“你究竟、是人是鬼……”

“回禀皇上，那不是妾身。”周嘉敏心生愤怒，却不敢透露，娇声辩白道。

沉烟在宫宴上被帝王犒赏，也算是殊荣一件，但她回府后却将那把琅玕琵琶掷在一边，大半年都未曾理睬。倒是李煜和周嘉敏，持续夜夜歌乐，借酒消愁，在笙乐酒香中寻梦那旧光阴。

当然，现在的“锦洞天”早已今非昔比，那彩画小木亭也不再光鲜，两人相拥而坐，由纵（情）吃苦变成了苦中作乐。

周嘉敏的声音轻得连本身都听不清，她不敢回想那段前尘旧事。姐姐得知本身被背（叛）以后，便用最后的力量回身，面壁而卧，至死都不肯转头看他们一眼。

她本身也感觉这描述不太安妥，忿忿地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周嘉敏走到琴座边坐下，指尖方碰到琴弦，赵匡义却固执金杯开口：“朕听闻夫人善工琵琶，曾修定《霓裳羽衣曲》，何不消琵琶给大师弹一曲。来人，取琅玕琵琶来。”

初见那日，她弹奏琵琶为父皇贺寿，绝美的琴音更兼绝色的姿容，清清浅浅的笑靥，不堪冷风的和顺，只一瞬，便入了他的心。宴后，他赶快写了信笺，又附上本身佩带的玉蝉相送，她迟疑不接，双颊却早已红透。

现在，她又亭亭立在他身前，只是那熟谙的和顺早已消逝，徒剩清冷与淡然。

纤纤玉指拨弄琴弦，清冽幽婉的琴音，好似固结在湖面的薄冰被玉石击碎，又于破冰之时，变幻出一个着霓裳羽衣的绝世才子，神情流盼、秀眸滢滢，世人也不知是妙音变幻为仙子，还是仙子被妙音所感化，只觉琴音更加悱恻缠绵，仙舞也更加摇摆生姿——

她仓猝捂住他的口：“殿下何必存亡之言，我晓得，我们定会永不相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