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杜甫：长安奥德赛[第4页/共15页]

十一

不得已，十月，杜甫再次带着家人远行。此次，是受同谷县宰的聘请展转迁往同谷（今甘肃成县）。料想中的帮忙又一次落了空。他只能重操旧业又做起了山里采药市里换米的艰苦谋生。夏季到了，没有吃的，只能穿戴短裤拾橡栗、掘黄独，勉强充饥。儿子与他一道去挖食品却白手而归，空荡荡的家里只闻声后代喊饿的嗟叹。

以是，至德二载（757年）十一月的时候，当他在羌村听到肃宗昭告天下，长安光复，他没有踌躇地便清算行装，分开妻儿，向长安进发，哪怕天子底子不但愿瞥见这个如鲠在喉的拾遗。

有人说诗中描画的江南与他们遇见的地点对不上，恐怕这不是杜甫的亲作。但如果这确是杜甫写的，便是他最后一首绝句。

恰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甲第纷繁厌粱肉，广文先生饭不敷。

现在，国度崩溃，意味着她的高傲的“马”也不再是最受欢迎的绘画工具。名画家韦偃也曾是长安城里画马的妙手，但在成都，主顾更喜好他画松树。杜甫传闻韦偃在成都，从速不晓得那里摸出来一匹上好的东绢，扛去韦偃家，请他为本身画一面古松。但杜甫的草堂建成，将要分开成都的韦偃还是决定为他在璧上留下两匹骏马。

途穷反遭俗眼白，世上未有如公贫。

玄宗期间，奖掖民牧，引进西域种马，到开元十三年（725年），唐王朝具有四十三万匹骏马。少年时的杜甫，在父亲的帮助下，也爱骑着骏马游历山川；也爱在名流家里抚玩好马，歌颂它们“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此皆骑战一敌万，缟素漠漠开风沙”——开边拓土，为唐王朝战无不堪。

他几近记不起故乡的夏季了。他年青时考进士不中，齐、楚、燕、赵玩了一圈以后，回到偃师首阳山下盖了几间土房，慎重地办了暖房典礼，刻石树碑，祭奠了他们杜家最驰名的先人西晋当阳君杜预。筹办安家在此。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几间土房或许此时已经被白雪覆盖，或许，早就毁灭在连缀的兵祸里。

这一年，间隔杜甫归天已经畴昔四十三年。

八

——《存殁标语二首·其二》

常常有了一些但愿，总换来更大的绝望。这年七月，剑南兵马使徐晓得兵变。转过年去的广德元年（763年），吐蕃举天下之兵二十万入侵，唐朝卖力带兵勤王的关内副元帅郭子仪手里只要二十人。在安史之乱里带兵光复洛阳、长安的唐朝宗再次仓促逃出长安奔向陕州。吐蕃军队一起向东，乃至占据了四川的一部分地区。杜甫不得不分开成都去梓州（今四川三台）、阆州（今四川阆中）遁藏。

多数会有它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的派头。天然，也不会为一个落魄墨客急着回家看儿子的焦炙而窜改本身的节拍。傍晚时候，顺天门上鼓楼伐鼓四百下，这是长安城以及长安城内的宫城与皇城关门落锁的信号。第一通鼓声过后，宫殿门封闭；第二通鼓声后，宫城门、摆布延明门、皇城门与都城门封闭，四百下鼓声停止时，这座繁华的都会将变成渭水上一座封闭庞大的堡垒。为了能抓紧时候赶路，杜甫在鼓声停止前出了城，趁着夜色向奉先而去。夏季夜寒，翻越骊山时暴风像是要把山吹断。生了冻疮的手早已冻得没有知觉，暴风吹开衣带，想要伸手去系上，手指却没法屈伸。达到山顶时，能够瞥见覆盖在歌舞丝竹宴乐与温泉潮湿的蒸汽中的华清池行宫。高官权贵没有夏季，在财产与权力的堆积中，在对布衣的差遣中，四时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