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第4页/共5页]

倒是薛宝钗闻声这话，目光冷了下来，李纨亦有些不悦。

这凶暴的性子，倒是与王熙凤如出一辙，乃至还更甚几分。

她朝院子内里看了看，见贾兰仍然在读书习字，放下心来，道：“我随你去瞧瞧罢。二太太故意疾，你平素也该多照看着些，莫冲要撞了二太太。”一面说，一面跟着粗使丫环往隔壁走。

王夫人一步步走到粗使丫环面前，厉声喝问道：“另有没有端方了！我和你们大奶奶说话，那里有你说话的处所？你莫不是健忘了，我们荣国府里的一等丫环，二等丫环，三等丫环，该做甚么，不该做甚么，都是有端方的。你一个洒扫天井的，连进我房门的资格都没有，还想在这儿大喊小叫的，啊？管事媳妇儿呢？到哪儿去了，让她到这里来见我。”

屋子里传出了接连不竭的咳嗽声，像是破漏了的风箱，在风雪里呼呼作响。院子里的粗使丫环皱皱眉，抱怨道：“又开端怨天怨地了。”然后拿动手里的扫帚，到隔壁院子去找当家媳妇儿。

那位粗使丫环道：“我可不是两位奶奶，细胳膊细腿儿的，压不住太太您。当年我在田里犁地的时候，能举起一整头牛。太太，这药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再这么怨天怨地的，别怪我到外边请郎中来，照你的脑袋上扎两针，让你复苏复苏了。”

“那些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的，安排好了的！”王夫人尖叫道，“元春临终前，亲身将十余年前的事儿捅到宗人府，宜妃、荣妃双双削落为嫔，事情已经做了一半。接着再联络惠妃，将皇贵妃拉上马，反咬惠妃一口，事情便能做得洁净利落，半点陈迹都不留。可现在呢，现在呢！”

抱琴方才挨了一耳光，正在捂着脸颊，咝咝地喘着气，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随后又小声嘀咕道：“自个儿惹了事，还拿二奶奶撒气，算个甚么呀。”

内里的粗使丫环闻声吼声，又皱皱眉头，往院子的另一边挪了挪，抱怨道：“又在怨天怨地了。皇宫又不是府里的院子，容得一个妇人揉圆搓扁么？”可惜没有人听到她的话。

抱琴不敢在李纨面前多言，便用两手握着葵扇，用力扇了扇，厨房里满盈着一股子油烟、腥臭、苦涩交集的味儿。一碗药整整熬了两个时候，才勉强能端到王夫人的屋里。

确切，现在只要这个别例，能让王夫人乖乖喝药了。

李纨劝道：“娘，您歇一歇罢。管事媳妇儿……”

抱琴又在一旁劝道：“太太，不喝药，病是好不了的。”

抱琴跟着李纨进了屋，将那碗药递给薛宝钗，由薛宝钗奉侍着王夫人吃药。

李纨亦在中间道：“娘，您还是听一听劝罢。”

抱琴捂着鼻子，连连咳嗽了两声，应道：“二太太的药快熬好了。”

这副药是前些日子，林黛玉去给王夫人找郎中，又开的一副新药。跟前些日子的药比起来，倒是没有甚么新意，不过药性却减轻了几分，并且内里放了很多古怪的药材，味道也不如何好闻。

贾兰搁了笔，道：“仿佛是方才买回府的那位小丫环。母亲无妨去看看罢。”

王夫人推开面前的药碗，走到抱琴面前，俄然扬起手，啪地一声，甩了一个耳光。

李纨看看那位粗使丫环，又看看王夫人，道：“娘，宝钗出去了。”

粗使丫环叉着腰，凶恶地瞪着王夫人：“太太，您这是又犯病了？”

“你们，你们两个，都是一样的。”王夫人指着她们，恨恨地说道，“我说的话，你们哪一个都不听。明里是我的媳妇儿，公开里，都只当没有我这个婆婆的存在。抱琴，你说，这两个媳妇儿，到底要来有甚么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