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1页/共3页]
倘若薛家真的和贾家攀亲的话,论事理,实际上是薛家攀附了。薛家即使繁华,不缺银子,但祖上不过是支撑朝廷兵戈的一个军需商,得封“紫薇舍人”,实在论职位和荣宁二公这些跟从皇上浴血奋战的建国功臣没法比。
因薛阿姨一力主张,宝钗虽明知有很多不当,心中颇不安闲,但明面上也不好公开违逆。所幸宝玉年纪尚小,王夫人的设法只是微微透了意,目前对于她而言,头一件大事是应对两年后的宫廷选侍。
宝钗心中惊奇,莺儿更是吓得丢了针线跳起来,一把拉住问香菱究竟。两小我细声细语地安抚了好久,才晓得,本来不畴昔厨房问一句话的工夫,香菱竟然被人调戏了。
因前头席上有香辣螃蟹这道菜,不知如何提起,莺儿便感慨道:“记得小时候在金陵城时,每逢秋冬,太太就命调了极好的姜醋汁配清蒸螃蟹,又命从地窖中取出上好的蟹黄酒来。当时节我姨娘在厨下帮手,外头席面有赏下来的,我乘人不备偷喝了半坛子,厥后足足睡了半天呢。”
莺儿见宝钗不让说,晓得她未嫁的女儿家,不好总提起“女儿红”这个名头,遂会心止住,一转头看香菱犹自发楞,笑着推她道:“这小我但是又魔怔了。这会子好好的又出甚么神呢。”
故而宝钗只好以宝玉不知长进为由,私底下向母亲薛阿姨抱怨了两次,薛阿姨却已经被王夫人承诺的美好远景说动了心,只摆动手说:“怕甚么?你二姨母不过看着你这孩子慎重平和,指着你劝他几句罢了。纵劝不动时,荣国府家大业大,莫非还能被他摆置穷了不成?”
宝钗向来是个随和识时务的人,既然抱着想入宫的心机,少不得经心全意、卯足了力量为之运营,是以随母兄早早至都城,与贾府诸报酬善,只盼着这些亲戚在关头时候能助一把力,至于女儿红或者蟹黄酒,此等小事她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唯独莺儿善饮,忽而被前院的螃蟹勾起了苦衷,趁机感慨一番。
宝钗本是说反话,想不到宝玉却起了兴头,竟比听到了甚么圣贤言语还来劲,不出几日,就喜滋滋地把紫茉莉花种碾成的粉放在玉簪棒里,献宝似的给她瞧。
薛宝钗的父亲活着时候,癖好喝酒,尤爱绍兴花雕,老宅酒窖中足足有几百坛子陈年花雕,他美其名曰蟹黄酒,待到螃蟹丰肥之时,以蟹佐酒,遂成薛家风俗。厥后他见宝钗面貌举止皆非俗人,更加对劲,遂从几百坛陈年花雕中细细挑出几十坛绝好的,埋在花树底下,放言待到女儿觅得良婿、大喜当日与亲家翁一共痛饮。岂料厥后薛父突发奇想,令宝钗待选,待选之身不得婚配,此事便不再提起,厥后薛父又一病而亡,家中慌乱,此事便谁也不记得了。
宝钗闻言也是感喟。她蒙阿谁奥秘声音的提点,晓得的反而更清楚一些,晓得香菱是当年姑苏城富户甄士隐的独生爱女英莲。但晓得这些又能如何?甄家早因葫芦庙失火变成了一堆瓦砾场,其父甄士隐看破尘凡削发,居无定所,其母封氏重回娘家,赖着她父亲度日,本身尚且难保,亦不知封家坐落。香菱一个未嫁人的荏弱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就算离了薛家,又能往那里去,何故安身立命呢?
香菱闻言,震惊苦衷,愣愣地发楞,莺儿却没看到,俄然又想起一事,向宝钗说道:“女人可还记得我们金陵旧宅子里的蟹黄酒?本来有好几十坛子,和冷香丸一起埋在花树下,厥后进京时候,装冷香丸的坛子倒是掘起来一并带来了,蟹黄酒却还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