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薄玉[第1页/共3页]
扶着唐潆的小脑袋梳清发结,皇后捧起一束发丝细看,根根乌黑和婉,毫无干枯暗黄的发丝间杂,摸摸她的后背,乌黑的中衣在睡过一宿后也未被虚汗浸湿。听乳娘说,唐潆初生伊始便身弱体虚,皇后犹自记得,唐潆周岁入宫当时,矮瘦如豆芽菜,请了太病院医正诊脉,药膳辅之,个头才垂垂拔高起来。
唐潆说着,小脑袋便怏怏地今后倒。皇后将它扶住,唇角弯弯看着她笑:“起来坐直了,头发被压着如何梳理?”
皇后与薄玉对桌而坐,看得清楚,弯唇含笑:“一只小猫,野惯了,拿她没法。”
忍冬恭声应是,辞职而去。
忍冬与乳娘在殿外等待好久,未曾听人传唤,正面面相觑之际,房门轻响,皇后整衣走出,叮咛忍冬:“去文华殿给本日讲学的鸿儒名仕赔罪,告个假,欠下的功课明日退学一并补齐。”
薄玉分开后,唐潆将火/枪收纳进锦盒里,视若珍宝地抱入怀中,昂首望了眼眉眼冷酷却总对她展开笑容的母后,内心灌了蜜普通甜地发齁。
唐潆穿戴一件淡蓝色襦裙,襦裙布料华贵针线紧密,素白交领上缘边织金海棠,裙角底边纹饰璎珞串珠,又有发髻相衬,更加雪嫩敬爱如观音座下的仙童。唐潆小跑至偏殿,想也未想便排闼而入,走了好几步却又轻手重脚地退归去,躲到门后吐了吐舌头——平素在未央宫,她牛皮糖似的黏着母后,礼数没有在内里全面。如有客人,天然得端然守礼,勿要让人感觉母后教诲无方了。
薄玉班师回朝,论功行赏,升任为海州卫都批示使,统领十万海州卫。
小猫?还是野惯了的小猫?未央宫宫人浩繁,侍卫上百,将它抓住撵出去便可,怎会拿它没法?薄玉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脑筋,待那“小猫”走到跟前,十指交叉于胸前,灵巧地垂首施礼:“母后。”薄玉心下了然,她自边疆回京,便听闻了很多趣事,此中一件,皇后与端王的嫡长女,过继干系罢了,竟豪情深厚得如同亲生母/女。
薄玉实在带了一批倭人上缴的火/枪抵京,她想与萧慎乃至天子保举此物,优胜劣汰乃天然法例,兵壮则国强。但是,不管萧慎或是天子,皆无甚改进火铳引进火枪的兴趣,以之为奇技淫巧遂鄙之。
海州都批示佥事薄玉暂领征西左将军之职,率军二十万突袭北上;定州卫批示使颜宗任,率军十万压阵火线;兵部右侍郎乐茂,率军十万奉旨督军。
回到未央宫时,已是夜空繁星点点,月上梢头。
兵家有言,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豫交;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消乡导者,不能得天时——西戎与晋朝相隔两山一水,如同通途易守难攻。薄玉心机周到,非急功近利之人,她一面与阿木尔调停,一面深切敌方勘察阵势,力图将西戎赶尽扑灭无处遁逃。
皇后放下玉梳,刚要唤忍冬与乳娘入殿奉侍换衣洗漱,垂眸却见唐潆两只小手悄悄抓着她的胳膊枕着,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入眠。五官长开很多,鼻尖小巧,嘴唇粉嫩,两截耳垂乌黑敬爱,纤长如薄扇的睫毛悄悄颤抖,鄙人眼睑落下一方暗影,那暗影上有着分歧春秋又令民气疼的两团乌青。
听闻房门与脚步轻响,薄玉转头望去,空无一人,不由面露迷惑。
薄玉受萧慎知遇之恩,天然尽忠天子,乐茂不必说,他本是萧慎的弟子。这场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目标安在,一来剿除西戎永绝后患,二来汲引新将收回兵权。将颜宗任捎带上,是不好当着满朝文武下金陵颜家的面子——哪怕天子对颜氏的不信赖业已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