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梦魇[第1页/共4页]
正旦将至,宫中各处殿宇都已挂上红色灯笼,带路用的羊角灯外都覆上一层红色的縠纱,烛火透过勾画了吉利寄企图案的縠纱映到雪地上,便是一只只游动的鱼儿泛出荧荧波光。但少顷,就被深一只浅一只的足迹遣散开来,化作肮脏的雪水。
她气味很弱,几句话咳了又说,说了又咳。
太后咳嗽一阵,面庞却毫无赤色,她哑着声音说:“你过来,到我面前来。”
前面当是有字的,只是被其他竹简讳饰了,便看不见。
唐潆双手扶在膝上,长发如瀑披垂在后,鬓边几缕碎发沾了泪痕粘在白玉普通的脸上。烛火摇摆,将她一双星眸映得水光盈盈,她微浅笑着,声音却已哽咽:“眼下您睡得香了,我便说出来也无妨,您说对么?那您不说话,就是默许了,我真说出来了啊——”
蓦地,太后便微微仰首,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惨白着脸浅含笑道:“嘴不硬啊,很软。”
“我……”这类事情承认起来难堪的很,唐潆对峙道,“我没哭,抄佛经,眼睛才肿了。”
池再气喘吁吁地追到长乐殿,却见忍冬与青黛将医正送了出来,更顺手带上了殿门。池再不明以是,又不敢贸冒然闯出来,便手提羊角灯尾随三人在后,医正与忍冬说着话,他零琐细碎地听懂六七分。粗心是说,殿下苦衷沉重,郁结不清,眼疾又拖累了体质,故而现在身材衰弱,轻易抱病。
“阿娘……”朝鼓声乍然响彻宫阙,唐潆闻声一惊,昂首看向窗外,只见天气已然明白。她内心像巨石俄然坠地,又像高山一声惊雷起,说不出的庞大。很久,她才凝眸目视面前的虚空,缓缓道,“阿娘,您倘若长眠,我便跟您一块儿去了。要抢在你前面,先过何如先投胎,定要比你年长,才可名正言顺地顾问你一辈子。”
殿中没有旁人,连侍寝的宫娥都被屏退。
太后是前几日生的病,病得不算俄然。秋风四起时,她便畏冷得很了,经常咳嗽,宫中虽还未到生地龙炭火的时候,长乐殿中却已是暖意融融。饶是如此,前几日忽逢夏季暖阳,白天时,她在庭苑中晒了会儿太阳,返来时还好好地,夜间却蓦地起了高热。
这几日,太医开药调度,唐潆又寸步不离地陪护,若非昨日见了气色,太后撵她归去,她不定都将御案搬到长乐殿了。但是脑中紧绷的弦还未放松,刚才她在宣室殿中要寝息时,长乐殿忽有宫人来禀,太后的病情竟减轻了。
想着,她便抱起佛经要走,却不慎撞倒了堆在一侧的竹简。这些竹简,是她命工匠所刻,她再熟谙不过,撞倒了,她不看一眼便急往床榻而去。竹简摔落在地,此中一卷后背朝上摊开一角,孤灯一盏犹在案上,晕霭烛火,明显弱弱,映出上面骨架清秀,行笔却略有些陌生的刻字来:
太后不睬她,幸亏更偶然怒斥她,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接着,便醒了过来。现在回想,那条路该是何如桥罢,那些人虽不着名姓,但厥后那大水我却大略晓得是甚。”
“且我不识路,如何归去?便是这时,不知从何袭来大水,将四周尽数淹没,我水性虽好,在水中却不管如何都浮不起来,奇特得很。挣扎了会儿,像是逃离水中了,耳畔又有你的声音,竟是在说些混账话……”
“阿娘,您再不与我说话,我就刨了颜逊的祖坟。”颜逊的祖坟,天然就是金陵颜氏的祖坟了,再者,她这半路入佛的人,尚且有事相求,岂能如此不人道,思及此,她这威胁便说得很没底气,末端,便想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