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入夜[第2页/共4页]
太医怔了怔,方旋身到榻前为太后诊脉。
满殿的宫人不知何时被人遣散,暮色四合,天气渐黑。
眼下,已是“本日”了。
“我不是说过,我来试药么?”唐潆终究看向太医,只是此次的目光森冷又猜疑,“她并非第一次晕厥,是么?”
“砰――!”唐潆径直从旁拽了一物朝地上砸去,向太医喝道:“不过来诊脉,你叩首做甚?!”
唐潆记得太医说过,太后本日会醒,但不知何时,她便一向在榻旁等待。
倘若误了一时半晌,屏风以外,等候她的……会是甚么?
唐潆的眼神掠过忍冬,只悄悄一瞥,便透出令人生畏的寒意。
唐潆仍旧跪坐在榻前,二人的争论,她像是闻声了,又像是没闻声。只是手上的伤仿佛现在才跟着号令起来,沿着四肢百骸,直入心底,整颗心如被针锥。她抬眸,看着面前这个日渐肥胖的女人,她已将她豢养在身边,近得不能再近,可为何,她还是能瞒她?
“药性抵触?何故会药性抵触?”唐潆跪坐在榻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后,不但一寸目光没有分给太医,连本身的伤都不放在心上。
池再重又呈上卷帙,唐潆拿在手中,随便翻了翻,笑道:“乐卿言敌不知我,殊不知弗朗基人于世宗年间便已将中原玩耍过一番,归去后逢人便赞中原物阜民安,又撰纪行。名声之盛,唐吉利居于不列颠亦有闻之。他来中原,献与先帝自鸣钟,留于钦天监任职,收了几个门徒,为传授之便,他将弗朗基人所撰纪行翻译了出来。朕儿时对西洋文明颇感兴趣,母后宠我,唐吉利那儿有甚东西能取来与我看,她便都取来,故而此书虽仅一本,朕却看过。”
心中虽认识到这点,开口承认倒是困难,殿中一时堕入沉寂。
按理说,唯有经历稼穑之艰苦的帝王方能怜悯官方痛苦,唐潆自即位后便再未踏出宫阙一步,她该想不到这些才是。但她宿世被收养前在福利院的经历已紧紧印刻在心中,她夙来晓得,一样是糊口,总有一些人过得比另一些人艰巨、辛苦。
但兵戈非儿戏,一旦发兵,粮草、兵马、军器乃至征收壮丁都将成为百姓黔黎的重担,加上九州各地或是补葺或是增加的工程设施并未间断,亦需徭役。如此这般,口粮上交与朝廷,男眷又参军远出乡里,女眷留守于家中,养家糊口的担子便重了很多,如赶上荒年,大报酬苟活,卖儿食子的人间悲剧亦是不乏。
倘如果第一次,忍冬的反应不该如此平平,反倒是到处在体贴留意我了?
长乐殿外有宫人恭候,上前跪迎。
乐茂回神过来,不由问道:“陛下,此书……”
忍冬仓猝下跪陈情:“殿下此前曾晕厥过几次,俱不准陛下晓得。奴不敢瞒,但亦不忍违背殿下之意,一次次的盘桓踌躇。本日,殿下服药后晕厥畴昔,竟是连叮咛都未说完,已是比前几次严峻。奴与徐九九筹议后,思及殿下此次既然未曾叮咛,即便奉告陛下,亦算不得违背殿下。”
终究,倒是右相苏燮出言突破沉默:“兵家之事,非臣之特长。臣临时言之一二――敌知我,我不知敌,是弊端不假,但现在使者居于燕京,可借机体味,无需深切,探些秘闻便可。莫要届时鏖战,却连敌方将领姓甚名谁都不知。”
阅览过卷帙,世人的神情俱都有些奥妙窜改,不约而同地看向唐潆。
半晌后,未见反应,唐潆略有些失落地垂下了头,耳边却俄然悄悄传来一声:“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