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更合一[第2页/共8页]
天子到了未央宫,早有老宫人候在那处,领着天子向寝殿而去。一起走着,宫娥内侍低眉顺目,与平常无异,井然有序。氛围如此,天子的表情随之平和下来,脚步也放缓了些,徐德海搀扶天子,悄悄称道皇后治下有方。徐德海是两朝老臣,元皇后那会儿,他亦是在的,实在两位皇后既是姐妹,定有类似之处的,不然,当年天子也一定首肯皇后入主中宫。
天子之话,便是圣旨,不敢违,张显昭恭声应是,起家。两人对桌而坐,分执吵嘴棋子,欲落子残局时,忽闻殿外嘈喧闹杂,人声鼓噪。徐德海出外检察,不久,急步赶回,忧心忡忡地禀道:“陛下,七殿下于不二斋遇刺!”
岂料,他竟失算。积案数尺的奏折中异化了一封吏部尚书王泊远所拟,旨在复设仪鸾司,重立鸾仪卫,勿使女科武举形同虚设。唯独这一封,只字未提刘铎,比如万花丛中一点绿,当即凸起于天子面前,刚才,谨身殿已有圣命召见王泊远,想来,必是为了此事。
小我的力量毕竟有限,萧慎非妄自托大之人,叮咛好,欲往外寻人合计,嫌官轿脚程慢,命人牵马来。话音刚落,前门便通报礼部右侍郎明彦之至,明彦之与萧慎乃科举同科老友,又有一表兄于太病院任职,医官诊治达官朱紫,前朝后廷皆沾边,宫闱密事倒比权臣知之甚详。
颜逊上前一步,将皇后逼至角落,睚眦欲裂,怒喝道:“你是几时与萧慎暗中勾搭的?说!”
忍冬见此,便知劝不下,只得依言辞职。她走到门边,皇后忽将她叫住:“商先生与余大人那儿,遣人看过未曾?”余笙任职于太病院,是一医官,只暗里,皇后才称她阿笙。
此人,便是四年前仰仗讨伐颜氏的檄文而立名一时的张显昭,已有三年翰林院编修的资格,客岁入都察院任御史之职,因刚正泥古,几无朋党。他的来意,自是逼迫天子收回成命,寻个借口,改成他封,即便天子不允,怒而降罪,他一头撞死也可千古流芳,了无憾事。
徐德海服侍在旁,觑了觑天子的神采,非常担忧地看了眼张显昭,天子幼年即位,先太后拘着,众辅臣管着,前前后后不知多少人拿诸如“成祖定规祖宗礼法”的话压抑天子。凡事有度,过则反,恰好朝臣明知故犯,只为成全本身忠心谏主的好名声。
皇后伸出一只手,擦拭她的泪水,淡笑道:“嗯,醒了就好。”她内心是格外欢乐的,却又是惭愧的,她生性淡然,心中如何澎湃彭湃,现于神采上不过只蹙眉、浅笑罢了。不二斋遇刺之事是她与萧慎运营,伤在那边,如何伤,伤口几寸深几寸长,皆有预设。唐潆所受不太重伤,但是她身材衰弱,只这重伤也仿佛伤了本元,低烧不退,梦而梦话,皇后守了一夜,也担忧了一夜,幸而,现在无事。
皇后坐在床沿,握着温热的手巾,细细为双目紧闭面色惨白的唐潆擦汗。她夙来清冷酷然,喜怒不形于色,眼下,眉眼间却埋着深深的担忧,更模糊有些许惭愧,她的视野紧紧落于唐潆的右臂,那处有道剑伤,约莫一指长,不深,也无皮肉翻卷,实在算是小伤。医官措置伤口时,她瞧着,洗濯、止血、抹药、缠纱布……一一看进眼里,心中揪疼不已,仿佛这孩子,当真如她的亲生骨肉普通,她疼了,她随之也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