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21夜 黄浦江上的白雪公主一夜(2)[第1页/共4页]
跟我们一样闻讯赶来的,是刚从夜场里出来闲得蛋疼的年青人,像大叔的都是拍照发热友,举着各种长枪短炮狂拍一通。
她在冰封的江面上随心所欲,西岸外滩的陈腐修建,东岸陆家嘴的摩天大厦,变成钢铁与水泥的红色山谷。风雪吹乱她的头发,江两岸无数的观众,正在赏识她的冰刀鞋。
白雪在东北读书晚,比我和肖皑早出世一年。她看上去也更成熟,胸啊屁股啊都发育得很好,不晓得的人觉得她将近高中毕业了呢。当她和肖皑一起走在街上,即便不是白雪公主和一个小矮人,起码也是大姐姐带小弟弟的节拍。
趴在雕栏上的肖皑说:“那么多年来,我拼了命找寻的,并不是黄浦江底下的藏宝箱,而是我们的白雪公主。”
玄春子说她刚过来几个月,在上海没甚么朋友,早就憋坏了。她从小就会滑冰,又在滑冰俱乐部事情,昨晚传闻黄浦江结冰了,她就带了冰刀鞋出门。她住在浦东一边,到了陆家嘴的江滨绿地。那边有亲程度台,她天生胆小,试着查验一下,按照这个温度,感受冰面很健壮,就跳下去滑冰了。
冰刀鞋。黄浦江上的白雪公主。
只不过,她和他等候了足足二十年。
凌晨四点,身后的海关大厦钟楼敲响。亚洲第一大钟,响起《东方红》旋律,几十年来从未晚点,小半个上海都能听到。而我敬爱的同窗,已经冲到黄浦江江心,正对着姑苏河口最宽广的那方冰面。
“最严峻的一次在明朝正德元年,黄浦江足足冰封了一个月。那冰层厚得不但能够走人,还能跑马推车,人们恰好省却舟楫横渡之苦,直接从冰上来往穿行。有户人家办丧事迎娶新娘,踏冰而行走到一半,冰层俄然断裂崩塌,一百多号人敲锣打鼓乐极生悲而全灭――现在新娘的骸骨仍然安葬在江心吧。其次是清朝咸丰十一年,那年夏季承平军猛攻上海,俄然遭受狠恶的风雪,黄浦江冰封直至次年正月十四日才熔化。寒冬挽救了占有上海的洋鬼子,无数承平军兵士变成冰雕冻死在郊野,不然上海早就被忠王李秀成霸占了。比来的一次是光绪十八年,十仲春初二,上海的最低气温零下十二摄氏度,徐家汇积雪深达三十厘米,黄浦江姑苏河全数结冰,‘累日不开,经旬不解’,这件事距今已有一百二十多年了……”
我莫名地想起松花江。几年前,我去哈尔滨签售《行刺似水韶华》。恰是十一月,松花江已经封冻。我住在兆麟公园边上,半夜时分,单独去江边漫步。我大胆地走到冰面上,脚底下还算健壮,滑溜溜的很风趣。我从没滑过冰,小时候一度风行的旱冰鞋都没穿过。冬夜,我在松花江上走了半小时,还脚底打滑摔了一跤。我涓滴没感受冷,反而内心头热腾腾的。第二天,我去了几十千米外的呼兰,度过传说中的呼兰河,拜访萧红故居。在萧红童年住过的屋子前,有尊她的雕像,汉白玉的,雪一样白。阿谁民国女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本书,肚子里不知怀着谁的种,就像吵嘴照片里的那张脸,我站在她的面前,却有种非常的感受,仿佛她正在幽幽地看着我,雕像里那双眼神。对视的顷刻,她活了似的,让我有些惊骇。
那边头有她的灵魂。我信赖。回到冰封的黄浦江边,肖皑呵着白气说他最后一次见到白雪,是在她失落前一天。那天是她的生日。
半小时后,我和肖皑在外滩观光平台见面了。没错,漫天凛冽的风雪中,黄浦江已固结成一条水晶般的玉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