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20夜 白茅岭之狼一夜(5)[第1页/共4页]
狼群包抄了他。背上有个重伤的男人,右手度量婴儿,左手拖着母狼的尸身。无路可逃。二十多头凶暴的狼,眨眼之间,就能把他们撕成碎片,连粒渣渣都不会剩下!他的膝盖笔挺,瞪大了双眼,盯着为首那头公狼。
一九七七年,除夕,凌晨六点十三分,龙年还没畴昔。狼,雪中的狼,围猎返巢的狼群。在背着逃犯抱着婴儿拖着母狼的老头面前,有七头狼趴在地上,八头干脆坐下,另有九头摇尾乞怜,就像看家护院的狗。另有两具狼的尸身,两个哀号的重伤员。
老狱警穿过毛竹林,磨掉大半的胶鞋底,已踩着白茅岭下的荒漠。白雪皑皑间,坟冢星星点点,像一座座孤岛。两山之间的高山,头一回感受无边无边。本来的稻田和茶园,被层层叠叠覆盖,好像铺上一层厚厚的白棉被,管他睡在被窝里的人是谁。
老狱警停顿了一下,想起年青的时候,曾有敬慕过他的女门生,传闻厥后去了香港嫁给富豪。另有胶葛过他的小孀妇,一九六六年跳了姑苏河。在百乐门,在大天下,在跑马场,另有提篮桥,到处留下他的传说,结局却在白茅岭。
一头公狼惨叫倒地。54式强大的后坐力,晃了一下老头的右手,但没毛病射出第二发,有头母狼的脑袋被打爆了。第三发,打断一头老狼的腿。第四发,擦着狼王的耳朵飞过。第五发和第六发,一发击中雪地,一发不测打伤另一头狼。第七发,完整打飞,击中路过的一只乌鸦,黑羽鲜血坠落。
喉咙被顶得难受,老头却一起唠叨束缚前的名侦察生涯。他办过的最古怪的案子,是在提篮桥监狱的一起行刺案。牢房里关押着十几个重刑犯,此中一个俄然被杀了,但没人晓得谁是凶手。他也思疑过,是否大师个人暗害杀人,全数通同好了攻守联盟。隔了好多年后,这批犯人要么被放出去,要么死在了牢里,他才俄然悟出了本相。
这头狼体形最为巨大,的确是死去的母狼的两倍――狼王。每群狼都有一个头领,节制和带领着全部族群。它就是那七只小狼崽的父亲。狼行成双。在食肉界,狼几近是独一的例外――狼伉俪悠长相伴,双宿双栖,共同抚养后代。有身的母狼难以长途捕猎,必须留守狼穴,依托公狼外出打猎,将猎物带回窝供它食用。狼王嘴里叼着一只活羊羔,咩咩地叫着狼肚子里的妈妈。本该以羊羔作为早餐的母狼,已变成生硬的尸身,被倒拽着尾巴拖过雪地。
他甩了一下肩膀,让逃犯左边胳膊再垂下来,手刚好够到他的小肚子。
最后一里地,火线亮起一群绿色的眼睛。幽绿的,略微暗淡,更像早上未灭的路灯,雪雾下忽闪忽现。锐角三角形的耳朵,龇牙咧嘴,恶相毕露,细弱的脖子与胸膛,灰色外相上沾着血迹。大扫帚般的尾巴,拖在雪地上,各自扫起一片红色灰尘。
手电燃烧,像油尽灯枯,人之将亡。放手。
“小子,你想晓得是谁干的吗?”
一眨眼,大片飞雪飘过,像密密麻麻的纸钱,撒满回家的路。背上的逃犯再无声气。右手臂弯里的孩子,红扑扑的小面庞,庇护得很好,一片雪都落不着。左手倒拖着的母狼,淹没在雪中更加沉重。一夜间,老头的嘴唇边和下巴,又冒出不计其数的胡茬,刀子般坚固,好像不死的野草,挂满白白的雪子和冰。
能够设想的狂怒,狼王必须为妻儿们复仇。它会率先咬断老头的喉咙,剖开他的下腹部,用狼爪拉出大肠。他想,本身的肠子会有多长呢?是从白茅岭监狱大门口,一向拖到深山中的狼穴,供那七只小狼崽享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