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如寄空翠渺烟霏[第1页/共5页]

卿尘似是笑了笑，道：“如有‘桃夭’美酒来，才配这景色。”

“下个月吧。”十一道，“几日不得闲，好轻易没事了，不如陪我去看看？”

不知何时而来，夜天凌暗沉的眼中冰冷一片，谛视着伞下的她，谛视着这风雨中长浪拍岸的楚堰江。

卿尘沉吟一下，点了点头。秦越早一旁付了船钱，老渔翁掂动手中沉沉的银子，也不知是赶上了哪家公侯蜜斯，目睹一对神仙般的人物随船去了，心底啧啧称奇。

卿尘低声问道：“你见过太后了吗？”

夜天湛举目了望，暮色四合，山川影影绰绰隐入天涯，梨花烟雨笼入一川轻暮，垂垂恍惚一片。他转过甚，柔声问她：“想出宫吗？”

“四哥……”卿尘想叫他，面前却俄然一黑，心口抽起一道剧痛，一步便迈不出去。冥魇随夜天凌自宫中返来，早和谢经在楼中看着两人景象不对，却谁也不敢上前，此时见夜天凌俄然分开，雨中卿尘摇摇欲坠，双双抢出来扶住：“凤主！”

两船轻靠，这边小舟微微一沉，夜天湛已落步身前：“隔了船说话不便利，不如到这边船上。”

卿尘悄悄回视他，眸中深不见底。直到他终究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就算如此，我也认了。”

夜天湛却反手将她握住，雨中俊眸流光明朗：“卿尘，不管如何，我认定了你就毫不悔怨，总有一日，你会把我当我。”

卿尘轻锁眉心，避开他的目光，“四周楼到了，我在这里下船，天气已晚，你早些回府去吧。”

船虽不大，却透着气度，持桨的人倨傲中带着礼数，抱拳道：“白叟家，我家公子想过船去，还请这边靠上一靠。”

似是有人应了一声，夜天漓又道：“春雨才过几日，竟连桃花都开了。卿尘，客岁夏季我们还说下了雪喝酒赏梅，谁知被平隶疫情搅了，现在换作桃林喝酒，不也是美事一件？”

卿尘将飞拂脸侧的秀发掠回耳后：“江上爽阔，与宫中比拟自是另一番风景。”

“那是甚么？”夜天凌抑声道，“你亲口拒婚，我亦亲眼瞥见。”

船行缓缓，远日西斜，在江面上细细粼粼地覆了一层波光，垂垂敛入了烟青色天水深处。卿尘同夜天湛并肩立于船头，淡光洒金落了浑身，衣袂纷飞飘举，仿佛出水洛神，顶风脱俗。

夜天湛点点头：“我送你上去。”他看来已然规复了常态，和顺还是，船缓缓靠上栈头。

自凌王提了增设北疆都护府的条陈后，天帝尚未有所定夺，南靖侯府六百里急报传来，年前南靖侯沉痾，四月乙丑薨于镇州。

栈道两端，一段若远若近的间隔，两人静肃立在那边，谁都没有说话。

谢经对冥魇昂首表示，冥魇展开身形，沿江岸追去。

“难怪，”夜天凌熟谙的声音却无一丝豪情，“我在这儿等你半天了。”

冰脸下隐着能融了冰川的火，灼得五脏欲焚。他闭了闭目，唇角凌厉地抿作一刃，耳边却俄然传来发言声：“沿这边畴昔便是十一哥的武英园，我们看看去。”恰是夜天漓的声音。

卿尘怔怔看着被急雨覆盖的江堤，直到那船只垂垂没入江雨深处，方才回身，忽见四周楼前，一个熟谙的人影立在那边。

卿尘抬眸，不知何时，江中圈圈点点起了波纹，氤氲潮湿，雨意盈面。

便有弱柳扶风，悄吐了嫩芽，一枝梨花清爽淡雅，自岸上伸绽放来，临水斜照，落下碎芳点点，浸在风里，淡淡地顺了江水归去。老渔翁粗糙的手有力地握着桨，只一荡，船便缓缓地行着。看看始终肃立船头的女子，一袭纤秀背影裹在流澹回转的烟岚轻绢中，仿佛融入了这浓稠淡渺的山光水色，一时竟感觉小舟已随她凝伫，反是这山这水，悠悠地退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