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竹鸟[第1页/共3页]
“娘的平生,从无宁日。娘不但愿你步我的后尘。”
子歌也不推让,将曲枪弹了一遍,谢邈抚掌击节,面露赞成之色。
子歌拿出瑶琴,拨动琴弦,弹的是白日的《才子曲》。
“娘,重视身材,早点歇息吧。”
子歌摇点头,“歌儿不怕苦,只怕……让娘绝望。”
子歌看着那只用竹皮体例的鸟儿,内心涌起了一阵庞大的情感。几年前的生辰之日,她在桥上撞见怪杰,赠她谶言,惊魂未定时碰到了这个白痴墨客,拾到了她遗落的玩物。厥后两人又因长辈的干系在乐坊中重见,自此结下友情。他善填词,子歌爱谱曲,两人便常常以此相互出题磨练,而这只竹鸟,便成了他们的赌注。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子歌踮着脚走近,发明她正在写纳兰容若的《虞美人》。
“子歌,如何了?”谢邈望着她,眼中带着体贴。
“其律婉转,如行云流水,意境倒是比词更加深远。”
阳明二十二年,初夏,绫罗城。
谢邈眸色幽深,定定地看着她,正欲说话,配房的门俄然被推开了,红裳手里端着楠木盘,行动轻巧地走了出去。
“没甚么,许是昨晚没睡好。”子歌接过鸟儿,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红裳姐姐比来正在练凌波舞,我给她写了一支曲子,你替我填上词可好?”
“嗯,他来给我送点东西,说他日再来拜访娘。”
“红裳女人,元日时来看你跳了霓裳曲,冷傲不已。”谢邈抿了一口普洱,不动声色地夸奖道。红裳虽是冷酷狷介的性子,却也微微红了脸。
恰是蒲月人倍忙的耕作时节,东风十里乐坊显得有些冷僻。近年皇上厉行俭仆,打压朝中的奢糜之风,很多贵族们亦是以疏了管弦之乐。
八年,整整畴昔了八年。那一夜娘说的话,历历如昨。
子歌悠悠地唱着,娘的脸上暴露淡淡笑意。
子歌选了间素雅清净的小间,屋里只安设了两席,一把精彩的瑶琴放在桌上。两人也不谦让,随便选了位置坐下。
“好好掌控机遇,觅得佳婿。”
“公子谬赞。红裳只是个痴迷跳舞之人。”她低声答道。
子歌不美意义地坦白道:“实在娘亲还是指导了一二的,还是你的词写的好。”
“子歌作了新曲儿,弹给娘听听。”
她放下笔,咳了几句。子歌心疼地拿出大氅为她披上,克日气候渐热,娘的旧疾却有些复发,屋内还放了炭盆取暖。
他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只竹鸟,神采和顺。
子歌和墨客初遇之日,亦是娘亲第一次向她点明出身分歧凡人的那夜。子歌虽不明本身出身细节,但娘那惨白的神采仍然让她心惊。因此,她逐步学会了谨言慎行。现在在这乐坊中,她的成就并不低于一同窗习的姐姐们,只是娘亲再三叮咛、不成强出风头,她便安居幕后,为她们作嫁衣裳。只是,半夜梦回,那句锋利嘶哑的“高山月出,江山易主”,及那日被触发的诡谲回想,常常会将她惊醒,此中奥妙,她始终没法参透。
“这回算你赢了,鸟儿给你。鄙人任凭叮咛。”
“银床淅沥青梧老,屧粉秋蛩扫。采香行处蹙连钱,拾得翠翘何恨不能言。
“月出东方,照我玉堂。路见才子,竟日难忘……”
子歌目送她步态生姿地上楼去。翠翘是子歌的娘林宛在乐坊中最早收的一批门徒,现在已二十不足。近年买卖不济,歌姬们纷繁另寻恩主,希冀嫁入大户家中为妾。赵姨娘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娘更是乐见其成。子歌固然对这些一起长大的姐姐们心有不舍,但也更但愿她们能早日离开烟柳之地,过上安静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