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铜雀簪与猪胆膏(六)[第1页/共3页]
徒弟进屋冲杨母行了一礼,谢景娘忙摸索着从床榻高低地,要与徒弟施礼。杨母端坐着不动,只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意味性地冲他颔了点头,算作回礼。
“徒弟……”我诧异地抬起手腕伸到他跟前,“这是甚么器物?大小怎会方才合适?”
此话一出,杨母的面色顷刻僵白,搁在膝盖上的双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这是她所能道出的最像样最逼真的感激了,徒弟咧嘴笑了笑:“张娘子休再客气,还是快些将这帖茯苓散拿归去熬了,好教张郎吃了。”
“景娘,朱先生几时说过如许的话,想是……想是你乏累了,听岔了,先歇下罢,眼睛我们再找旁的名医渐渐治,总能好的。”杨三郎上前拦下她探向徒弟的一条手臂,柔声劝说中透着些不天然。
我低头咬住嘴唇不语,不肯承认也不可否定。我不是头一次见着已亡故的人,究竟上,在我未几的影象中,仿佛经常会遇见。凡是他们并有害,会在我看着他们时,猎奇地多打量我几眼,顶多会想要上前来搭讪几句,可像李氏那样可怖的,真是头一遭见。
说着她接过药包凑在鼻下嗅了嗅,昂首又踌躇了起来:“这药香得紧,另有人参味儿,想是副好药。如许贵重的药,不知要破钞多少嚼用。”
大门口已有车在候等,却不是杨府安排的车马,杨三郎恍恍忽惚,早已忘了叫人备车。幸亏殷乙不知何时赶了车过来接,杨三郎本想说些得体的谢语,口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好半晌未能成语,终究只是拱手作揖,目送着我们上车拜别。
俄然一支浅青色的玉镯子呈现在我的眼下。
正迷惑着,张家娘子将双掌一拍:“真教朱先生说着了,可不是吃了酒跌交惊着了,后半夜说了半宿的胡话,迷迷瞪瞪的半睡不醒。我正要来问,朱先生倒想在了头里。”
“不认得么?”徒弟摇着头,脸上却还浅笑着,“上古星宿,天之四灵,执横司火,渡引阴阳,亡者见之皆要惊惧退避。”
“这是甚么?”我奇特地将这玉镯子翻来覆去地瞧,“凤凰?还是鸾鸟?”
杨母过了好几息才回神说了几句客气话,杨三郎安抚了谢景娘,便来送我们出去。从屋子里到大门口,一起心不在焉,不发一句话。
徒弟瞧着倒并不非常在乎,稳稳地在柜台背面坐着,笑问:“杨主簿来啦?”那神采笃定安适,仿佛一早料定杨三郎会来找她似的。
这是如何说的?我内心悄悄嘀咕,昨晚吴甲几时去过街口了,徒弟又如何得知张大哥吃了酒?
杨三郎的额角排泄了些许细汗,在初升的阳光的晖映下闪着微小的光,他忙不迭地在额头上拭了一把,侧开身请道:“瞧,瞧,天然还是要瞧的。鄙人一时胡涂,朱先生莫怪。”
“朱先生……你说我这病症是因中毒而起?”谢景娘搭着小婢子的手臂向前摸索了两步,“好端端的,怎就会中毒……”
“都说茱萸巷阴气重,我看非也,清楚是杨府里才冷飕飕得紧。”马车驶了出去,我才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
屠户娘子内心委实打动,酸酸涩涩的描述不过来,连句谢话也说不好了,只特长绞着布裙:“人都说朱先生古怪,都是乱嚼舌根子,如许好的心肠,他们是从未见过。”
杨母在屋子里陪着谢景娘,说不上来是安抚还是焦心的庞大表情,使得她脸上阴云密布。
徒弟咧嘴笑起来,一探手揉了揉我的头顶:“阿心但是教那李氏唬着了?”
端坐的杨母动体味缆子,朝谢景娘黯然无光的双瞳一指:“她这般……不能视物,形同瞎盲,朱先生却道她已大愈?”她言辞虽还客气,口气中的不快与思疑却不刺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