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问路[第2页/共4页]
“虽说道门不由荤腥,但杀生太多,总非功德,”来人缓带轻裘,意气风发,真有些五陵幼年金市东,银鞍白马度东风的意味,他说:“女冠,你的心不诚。”
美食不成尽用,猎取过量,反倒不美,她收了杆,正筹办归去,却听不远处马蹄声达达,一向到近前才停下。
这日是个好气候,钟意在房里呆的闷了,书也读不出来,干脆让人备了钓竿鱼具,往露华山东侧的湖边去。
钟意头也没回,反问他:“尊驾莫非食素吗?”
……
何皇后脾气和顺,极有贤名,后宫前朝,从没人说她好话。
钟意笑容微顿,有些讶异:“太后?”
凡俗削发,便是别了尘凡,与死有甚么辨别?
“岭南道进了柑桔,陛下叫送些往清宁宫去,”林尚宫表示她瞧身后宫人捧着的箩筐:“那边今秋遭了冰雹,上供未几,陛下本身都没留,大安宫与嘉寿殿占了大头,剩下的与了皇后娘娘。”
祖母也在,钟意或多或少松了口气,正待问上几句,便见尚宫林氏带着一行宫人,自西侧回廊过来,远远瞧见她们,含笑停下,向她见礼:“居士安。”
“也不是甚么大事,”钟意垂首,轻声道:“为此叫您忧心,那才是罪恶呢。”
窦太后神情冷酷,置若罔闻,钟老夫人则目露担忧,握住她手,悄悄唤了句:“阿姐。”
她自嘲一笑,同林尚宫道别,跟在嬷嬷身后,往嘉寿殿去了。
“好利口,猎奇思!”来人一时无言,旋即笑了,翻身上马,躬身行了一礼:“荥阳郑晚庭,方才冲犯,居士勿怪。”
窦太后合眼,潸然泪下:“若非为归德与和静,我真恨不能马上去了。”
“人生苦短,正该信马由缰,行万里路,方才不算孤负,”来人笑道:“困于尺寸之地,好没意义。”
“沈复沈幼亭,”他悄悄道:“居士有礼。”
崔氏不放心,临行前特地叮咛过两个随行侍女,叫细心照看。
钟意也笑了:“草木莫非没故意,不会痛吗?”
“啊!”郑晚庭大吃一惊:“如何会?!”
说是收用,更多倒是摧辱,直到现在杨氏也无封号,同巢王所留侍妾共居一殿,勉强度日。
他几次三番道歉,确有诚恳,钟意也不难堪,解了帷帽,还了一礼:“有来有往,你我两清了。”
这都是多年前的旧事,但是于窦太后而言,先丧二子,又失十数亲孙,如许锥心砭骨的伤痛,至死也难健忘。
窦太后乃是钟老夫人的胞姐,论及辈分,钟意也该叫一声姨祖母,小的时候,她也经常随祖母和母亲一道入宫见驾,只是近年来宫中事情几次,连崔氏都很少入宫,更别说她了。
那人萧萧肃肃,开朗清举,立在那边不语,便自生一种气度,见钟意看过来,点头示礼。
钟意上一次入宫,还是新春宫宴之际,据现在也不过半年多,倒是时移世易,大不不异了。
来人答道:“的确不是。”
“哦,”钟意道:“那你大可不必走这一趟了。”
“如果别人,必会被你问住,但我不会,”那人大笑,声音开朗:“我祖母身材欠佳,自去岁起,我便食素,为她祈福。”
这话说完,未及钟老夫人回话,便有宫人传禀:天子下朝,前来存候了。
那人一顿,答道:“草木无情,当然也没故意。”
钟意没那么娇贵,但也不想刻苦,待玉秋取了来,便佩带上了。
……
天子暮年东征西战,军功赫赫,称帝后屡积德政,万民归心,独一被指责的,便是暮年于玄武门起事,杀隐太子建成、巢王元吉,使太上皇退位,退居大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