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页/共5页]
值得重视的是,张怀瓘特别指出这类新体的特性是:“非草非行,流便于草,开张于行,草又处此中间。无藉因循,宁拘制则?挺然秀出,务于简易。情驰神纵,飘逸优游。临事制宜,从意适便。”为便于了解,我把它翻译成口语就是:这类书体既非草书,也非行书,它比草书更便当,比行书更伸展,中间也能够夹些草字。它不因循老旧的套路,也不拘泥生硬的法则,它格外标致,又很简易。态度轻松,神采飞扬,显得超群而文雅。写的时候能够按照景象来挑选行、草的比例,既舒畅又便利。
书法是中国人特有的艺术,老外根基上没有书法这一行。英文中有个词叫Calligraphy,说的也是字的写法,但顶多相称于中国人写艺术字,跟中国书法境地相差太远。中国书法这个词翻译成英文,变成Chinese Calligraphy,实在是不得已,是很委曲的。我想,把“中国书法”译成The Chinese Art of Calligraphy,或者 The Chinese Art of Writing Characters,或许要好一点吧。
王献之对中国书法的首要进献,是他缔造了一种新体行书,当时的人无以名之,称为“破体”。王献之这类行书保存了王羲之行书的结体,而舍弃了王羲之行书以隶体方笔为主的特性,增加了篆体的圆笔成分(前人说王羲之以骨胜,王献之以筋胜,即此意)。同时这类行书保存了张芝草书的连笔特性,但舍弃了张芝草书的章草成分。张怀瓘《书断》里有:(王献之)尤善草隶,幼学于父,次习于张,后窜改轨制,别创其法,率尔私心,冥合天矩,观其逸志,莫之与京。
王献之缔造的这类新体行书很快就风行开来,几近成为书家的最爱。张怀瓘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行草”。从二王至今,汉字风行的书体根基上牢固下来,一共是六体,即篆书、隶书、楷书、草书、行书(又称真行)、行草。
二王之前,篆、隶、真(楷)、行、草各体虽已建立,但根基上还带有古朴的特性,从二王开端,中国书法从古朴走向流丽,书法家的小我色采越来越光鲜。中国书法实际上是在二王的手上完成了“当代化”,就像中国诗歌在唐朝完成了“当代化”一样。唐之前的诗体称为“古体”,唐今后则称为“近体”,也能够说二王之前的书法是“古体”,二王今后就变成了“近体”了。这里讲的“当代化”当然是一个比方,不是我们明天常说的当代化,但“古/近”“传统/当代”本来就是相对的说法,没有甚么绝对含义。唐朝的韩愈说到王羲之的字,有一句诗—“羲之俗书趁姿媚”(《石鼓歌》),有人觉得韩愈对王羲之评价不高,实在韩愈的话恰是点出了王羲之在中国书法史上的分水岭感化。这里说的“俗书”,是跟古体相对而言,更靠近大多数人的审美兴趣。“姿媚”就是流丽,跟朴拙相对而言,更靠近当代(东晋)人的美感。前人评王羲之的字,另有“飘若浮云,矫若惊龙”“仿佛游龙,飘若惊鸿”“龙跳天门,虎卧凤阙”“天质天然,丰神盖代”等考语,都是说王羲之的字具有流利、斑斓、本性色采光鲜等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