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美人书(3)[第3页/共5页]

其二东门道上

若得西风怜锦翼，一双飞去渚兰边。

阿父嗔儿，定杀儿矣。夫私奔，丑行也，为流派羞，死何辞哉！父耶母耶，杀之良是。恨儿幼年，巧舌之徒，煽人从贼，情更可悲耳！啜其泣矣，噬脐何及。倘得归死先人墓，百年后魂傍阿翁，实罪人之大幸也。山川渺隔，阿翁乎来何时！

自此小莲属意于生。而以一垣睽隔，难通悃幅。

又极爱黄鹂声，每自晓起，一闻间关巧啭，即青丝未理，宝鸭香寒，亦必潜往伫听。尝作《听莺》诗十首，姑摘其二于下。其一云：

于时三月下旬，楼前牡丹比往年倍加艳发。小莲素有花癖，而于牡丹尤甚。遂移卧榻于楼，只令乳妪并云娥为伴。

朱生乃觅张之至戚，许以厚赂，而托其力恳于公。公性素廉洁，每事对峙初意，而莫能挽回。

还怜欢易散，何日更徊翔。

小莲见诗，微微含笑，亦酬以绝句一章云：

红幕遮栏多少年，避人不省出门前。

及公以币帛往谢某公，某公笑曰：“盛惠决不敢领，唯年侄朱匪紫年将弱冠，尚未议姻，若肯以令爱字彼，愿执斧柯。”公唯唯曰：“若别人言，决刺耳从，今辱恩师鼎谕，敢不服从。”

集张小莲为第三。

弄红香影散，翻绿晓烟销。

梦出神瑶池，纱窗月色凉。

本来朱生亦酷慕小莲之美，知其连夕在楼，故特借牡丹为题，而实欲以诗挑动。小莲亦解其意，而注念已久，故即续和完篇。虽以粉垣高隔，不能窥视，而吟咏之声，亦颇听得细心。

珠履曾无草色侵，东风长闭绣帘深。

翻萦春思切，几度为君迷。

卷三

其一从贼

自丽贞后十余年，而复有金陵张小莲，其情其才，与贞类似。而其高见，则不在文君下。裔出簪缨，其父张某，亦居显僚。当丁巳岁，小莲已年十八。容色倩丽，则有远山眉；诗词隽逸，则有柳絮句。加以钟情特至，生性怜才，故张公爱同令嫒。而雀屏久设，罕见中其选者。然年已及时，未免因花惹恨，为柳牵愁，而眉际间不时锁绿。尝于春暮，赋得《如梦令》一词云：

只恐相思无了日，特拈愁句情郎知。

正在迟疑感喟，云娥悄悄潜步而至，曰：“早间赵妪又以一札付来，因值蜜斯熟睡未起，锁在镜箱以内。试于灯下取出一看，以便答复那生。”小莲立即开箱取简，展而视之，其书曰：

开尽莺花燕亦愁，不幸百舌恼枝头。

题毕，即命取酒浇奠，拜别王氏之墓。哀恸移时，方与众尼谢别，回至会稽。其年沈氏已有八十七岁，母获重会，子掇巍科，合邑称羡，咸觉得贞节之报云。

一夕，欢狎以后，小莲泣谓朱生曰：“妾以重郎才貌，遂涉私期。然此身一失，断无别归之理，必须运营成姻，以完妾行。毋使蒲东有抱恨之莺，琴台起白头之叹可也。”朱生曰：“蒙卿厚爱，没齿难忘。设有负心，死于非命。”小莲曰：“子今归去，事当如何？”朱生曰：“即托媒氏，再以姻事力恳于尊君。设或仍前不准。又当竭力求谋。成则并首百年，不成则付之以死。”小莲谢曰：“君能如此，妾能够无憾矣。”

一日夙起，方欲临镜靓妆，忽见云娥以目偷送，小莲会心，呼与登楼而问之，又出一笺，曰：“此亦赵妪所寄也。”展开一看，还是七言绝句，其诗曰：

刘郎何事频传怨，错认偶然作故意。

娟娟殊粉黛，款款效鸳鸯。

又如借歌纨扇，倩赋长门，情既中乖，呜呼云绝。此予不能忘情于白下之小莲。既怜同调，窃酣红梦绿之娱；必协于飞，得弄粉画眉之趣。意绸缪而莫忘，不致为郎蕉萃；心宛转而熟计，无烦与我周旋。遂使依桐作语，空解相思，而托叶为媒，不能专美。事固艳矣，情亦深矣。而风骚含蓄，调绝千秋，不几于此。又起多情之痴梦，迷雅士之芳心者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