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美人书(2)[第3页/共5页]

碧秋即至前庑，盘膝而坐。蒋生微微嘲笑曰：“薄命妮子，不敷汲引！”遂与四姬嬉笑调笑。或吹玉箫，或歌雅曲，遍唤诸婢轮次递酒。

一日，随行诣北，路经新嘉驿亭，和泪题诗，并书短序于前，备述其事云：

碧秋疾忙步出，又问曰：“汝父何名？今可在否？”少年曰：“亡父茂才，归天已久，我乃遗腹子也。”

延及半载，蒋云甫往告孟文曰：“有借有还，买卖之常。乃尊公拖延光阴，毫厘不吐，岂有负而不偿之理！比闻介弟妇守寡未嫁，小弟亦缘丧偶，若或借势兄命，而获谐姻好，愿以此项抵作聘资，未识尊意觉得可否？”

碧秋含愁抱楚，时候泪零。然绝无怨容，亦并无一言冲突。唯不时托之吟咏以自遣。姑录其七言近体二章云：

其一

云甫向前揖毕，方欲启问，而碧秋已回身进内矣。便将银托付，茂才亦于几上取过借契，云甫冒充推却，即袖券而去。

初时渐运橐金，金尽，即将负郭腴田，央人弃卖。又尝侦俟碧秋下楼，抻开笥箧，罄卷绮环瑱而去。

不学人间春易去，桃花日日映南山。

泣残杜宇休题怨，落尽烟花岂惜春。

诗中尽是嫌夫句，遄死他乡空泪垂。

忽值蒋云甫遣人催索，连本利算，该九十余两。二玄惊诧曰：“既有此项买卖，何小儿在日，并不取讨。”其人曰：“现有二大官临终回札，即家主吊奠之日，亦尝微及此事。以是迟缓不即取索者，以通家之谊故也，仍乃以贵冗而竟相忘耶？”二玄沉默久之，乃属其直言请安，以俟迟迟奉楚。自后或旬日，或半月，即遣人坐逼，唠叨不休。

是年冬，二玄始归，因见仲素已殁，即草草完娶。结缡以后，亦颇瑟琴静好。

鱼水千年几共游，忠臣板荡肯悠悠。

忽值闽县县丞康尔吉，任满归去，与会稽邑尊俱系南直金坛人。以桑梓旧谊，便路过访。新值断弦，拟欲谋置一妾，久而未谐，已雇舟将去矣。

忽一日，有一少年扣扉避雨。碧秋遥从窗内瞥见，手把金钗，向佛祷告。而其状貌酷肖茂才，乃嘱老尼出见，探其居址。

及终七以后，二玄心下甚觉怜悯碧秋，即欲央媒出嫁。

据予看来，山阴女之诗，立见甚高；刘夫人之咏，颇多感讽。固然，树高于林，风必摧之。女以才色遇人，为天所忌。血泪墨痕，淋漓馆壁，苟属有情，能不为之于邑！然自三诗传，而此郎几与江妃、汉女并流声于竹素间，即复沦落以怨死，胜彼涂脂抹粉，擅宠昭阳者千万矣！因杨碧秋亦系会稽人，故以李秀载于卷首，亦以见越地之多美色也。

其诗连篇累帙，不过自怨之语，故不备录。

苦乐均宜操井臼，归宁何日见慈亲。

本来蒋素敷裕，已蓄四妾，一曰邓氏，一曰楚娥，一曰玉秀，一日绯桃，年俱二十许，近前见礼，聘请赴席。碧秋曰：“食不下咽，但与我杯水可矣。”是夜，蒋生虑有不测，乃令邓氏、绯桃伴睡。

啼莺也解耽幽寂，方向窗前巧弄声。

沈氏看了四诗，欣然笑曰：“不唯敏捷，更能洗脱时俗祝庆套语，据尔这般才情，在今闺阃中，洵可独步一时也。”

二玄事急，呼出碧秋，含泪而告曰：“吾意欲令汝伯代偿，则冤业儿吝啬至极，一毛莫拔。若欲典卖服饰，则囊橐已尽。汝但知节操为重，而不知孝敬舅姑为尤重。若肯见依，犹可延我数日之命。如果执意不从，我于今夕当自缢而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