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美人书(12)[第2页/共5页]
正在迟疑之际,琬已回顾见生,低声笑曰:“隔岸桃花深红敬爱。烦兄拣其半吐而未全放者,折取数枝,以作瞻瓶清玩。”
生复备述老父患恙未痊,亦已衰迈之极。既而茶罢,谢生讨取笔砚,录出前词,向翁请正。
红英感喟曰:“我亦非常疲困,莫能进步矣。”遂相扶而往,靠近茅庐,忽见红灯悬在树梢。仰首一看,门上有一匾曰“怡老庵”,又见左壁粘一乡宦示谕云:“照得本刹乃女僧空照焚修之所。”琬大喜曰:“既系尼庵,我等就在此寄迹。”向扉敲唤久之,始有一尼披衣启问,即空照也。琬顿首作礼,备述被难之由。
沉吟半晌,复将前诗哦咏数四,忽又笑曰:“细观诗后,明写吴山左边,则其所居只在吴山之畔矣!但不知子字之上,日杲之下,暗寓何意?”遂又凝神至暮,俄然觉悟曰:“字去子,杲去日,合而言之,得非姓宋乎?”
琬、英即跪请曰:“妾本良家之子,蹇因狂童勾引,遂致私奔,贤父子杀之良是。倘蒙矜怜愚弱,宥妾二命,愿图厚报。”
尔若再相逢,良缘亦在此。
生复遣童细细诘问,始知其人即船夫曹春也。因以所劫之资,起家巨万。又值族孙某获领南都乡荐,故尔改换巾服,而生亦不复识认矣。
谢生者,亦簪缨之裔也,讳骐,字天骏。弱冠游庠,一时很有文誉,虽为长吉以内侄,而相互各宦远方,音问久隔。与琬自七岁时见后,不复再见。
无法子规催别泪,断肠秋色在深闺。
谁知拆散东风侣,愿赠香鬟一处栖。
生又附舟至县,沿村访觅,始抵尼庵。时已昏暮,向扉轻扣数下,寂无应者。遂大声疾呼,始有人在内遥问曰:“来者为谁,莫非是钱塘谢天骏否?”生连声应曰:“然,然。”
拾得玄禽玉琢奇,一回相看即魂迷。
将及拂晓,即有婢女红英催唤梳洗。俄而肩舆在门,夫人出至中堂,琬亦明妆冶服,随后徐步而出。
黄莺啼时芳草暮,春深难把兰心固。
帆船敏捷,只两白天,已抵吴江。俄而烟雾长空,晚风骤起,眺望都会,犹有五六里之隔。舟人相顾失容曰:“旋风甚紧,若再进前,必致淹没。曷若傍崖炊饭,以俟风息以后,方可到城停靠。”
是夜挑灯独坐,朗声再诵前诗。诵毕又将玉钗细心玩弄,直至鸡鸣,犹展转不寐。及梳洗后,忽闻其父唤云:“昨闻长吉自潮州罢归,汝宜亟去问候女人起居。并为我请安,俟病愈之日,便当趋晤。”
叩首寄复馨卿道,早赐佳期慰病中。
后有山阴徐渭,为赋宋琬诗曰:
良工爱奇玉,镂作双燕子。
红英微微含笑,袖出寸楮以付生曰:“深闺无穷意,全在数行中。”生展而读之,其书曰:
谢生看毕,欣然笑曰:“不知谁家闺媛,有此巧思妙句。余果痴情士也,玉燕有灵,自应遇我。”遂疾忙趋归,闭户把玩,不觉叹曰:“燕钗巧绝野生,诗句尽传春恨。使我孤单书窗,几欲销魂死矣。然既有此美意,何不明书居址姓氏,以便我托燕为媒,璧归汝右。”
东风何事前吹绽,动静曾无到陇头。
数杯以后,生欲起家道别。复以弓足杯送过。生爱其精美,复转杯秘闻看,上镌五字云“兰斋女史制”。不觉悄悄惊奇,立唤书童取银三十两,以绐之曰:“我爱此杯情势精雅,欲令匠工还是制造,特以此银暂押杯去,君意允否!”其人欣然曰:“持去可也,何用押为?”
其二
嗟乎,贫富命也,世之横得而荣者,何尝不以横废而死。财利之不成幸求也,亦既彰明较著,而贪得徇利之夫,比比皆是,直至撄祸而不知悔,亦愚矣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