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美人书(7)[第4页/共5页]

有一老苍头，唤为丘润三者，双目虽瞽，而性极聪敏。闻嵋迟疑咄咄之声，遂问曰：“郎君有何苦衷不决，何不问于老奴？”

忽一日，有媒妇沈氏者，携一幼女来鬻。讯其姓氏，曰郝姓湘娥，年才十一，修眉秀发，容色丽娟，翁乃厚其价以婢之。盖因翁家故多婢媵，而皆粗陋庸劣，故翁绝喜湘娥，即令为珍姑伴读。

珍姑笑谓湘娥曰：“汝尝自大能诗，何不亦咏一绝，以与二美争雄？”湘娥不假思考，回声吟曰：

时有金陵女子唤谢湘兰者，寓招庆寺外，能以悬笔请仙，常常神异。云卿乃令人延请至室，焚香暗祝。斯须，其笔疾书云：“子所问者，乃毕生事也。”云卿竦然称异。俄又笔动如飞，写出一词曰：

文章枉得一时名，明镜哪知忽地分。

时新年才十九，贫而未娶，所居即在汝佳宅后里许，乃同庠友也。

于今几日寻芳草，只合双栖伴野凫。

末又书云“予即痴女冠鱼玄机也。”云卿沉默有惭愧之意。

但在风骚之士，则羡其事而幸其奔；其为学究之见，则丑鄙而不欲置之唇吻。夫以行权私匹，固难与道学言。即歆慕之者，亦不太重其情罢了矣，而不知其奔也，以才识而佐其情也。

月嵋曰：“感蒙大仙指谕，更乞留下姓氏。”遂见又书八句云：

一夕吐血数升而死，年才二十三。云卿抚棺而泣曰：“曩时鼓琴自卜，而断第三弦，吾觉得不祥，岂知伉俪果止于三载乎！哀哉！夫子不纳我言，而竟以贪饮短命，祸实自贻。”乃作二绝以挽之曰：

汝佳嗜酒日甚，云卿常常谏曰：“酒乃杜康，过饮必致成疾。子方丁壮，正宜尽力功名，何乃以沉沦为乐，甘于自弃乎！”

歌之数四，遂缓缓尾在云卿舆后。将抵钱塘门，忽见一婢，迟后数步，以白汗巾一幅，掷于月嵋足边。

春日偏宜西子湖，晨风到处唤提壶。

月嵋喜甚，亦得空细语，立即解带下帷，曲尽其缠绵之意焉。

乃令人入城聘请，直至午后而至，焚香祷毕，只见写出四句云：

于时正值仲春中旬，艳桃嫩柳，掩映湖山。杭人以扫墓而游于湖上者，纷繁如蚁。忽有平生，自墓侧颠末，远远觑见云卿，潜身偷视。婢有芳苹者，指谓云卿曰：“娘亦认得此生否？即曩夜席上之刘月嵋也。”云卿低低笑曰：“面孔虽似，安知果是那生。”

子旷者，王促襄之妻，双目俱瞽，其琴最得稽中散之遗响，为当世第一名手。

流水似鸣高氏筑，层峦如展米家图。

贞魂化作原头草，不逐东风人汉郊。

有顷鸡鸣，揽衣而起，遂自涌金门至湖，潜避于嵋之舅氏崔风家。

郝湘娥

清闲不出清虚境，来往唯游安闲天。

其二

才看墙角柳垂丝，又是青钱叠满池。

卷八

又黄媛介亦有一章曰：

然予读其传而犹疑之，夫娇歌艳舞，唯闻越国才子；杏脸蛾眉，只要东方独立。岂于胡地而得绝色，有如睘风者！或谓：“胡壤近燕，向来燕赵多美人，子独未之闻耶？”

一樽欲贳看花醉，笑拔金钗付酒垆。

月嵋且惊且喜，急挽云卿之袂而至其居，掩扉低语曰：“蒙卿不以鄙人寒陋，而肯相随，感且不朽。但虞事泄而被辱，某固甘忍，其如芳卿何？”

一代巨人，何问凶吉。

云卿独叹曰：“尔辈毋得忽视此人，试观其姿貌非常，丰神绝俗。异时贵要，恐非座中诸子所及，岂善于贫贱者乎！”

云卿见书，微微含笑，其缄报之词，亦备载于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