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第1页/共3页]
王秀才道:“此书颜骨柳筋,无一笔分歧法,不成再易,就请写完罢了。”父老不肯道:“专仰秀才大名,是需求烦妙笔一番!”谢天香也谦逊道:“贱妾偶尔戏耍,岂可当真!”王秀才道:“若要抹去二字,真是可惜!倘若小生写来,一定有如此妙绝,悔之何及?恐怕难为父老每盛心推崇,客小生续成罢了。只问适间大姐所用何笔?就请借用一用,若另换一管,锋端分歧了。”谢天香道:“适间无笔,乃贱妾用汗巾角蘸墨写的。”王秀才道:“也好,也好!就借来试一试。”谢天香把汗巾递与王秀才,王秀才接在手中,向瓦盒中一蘸,写个“亭”字续上去。看来笔法俨如一手写成,毫无二样。
头戴包巾,脚蹬方履。身上穿浅地深缘的蓝服,腰间系一坠两股的黄绦。若非葛稚川侍炼药的丹童,便是董双成同思凡的道侣。说该国能葛中野服,扮做了道童模样,父母吃了一惊,问道:“儿如此打扮,意欲何为?”国能笑道:“儿欲今后云游四方,遍寻一个好老婆,来做一对耳!”父母道:“这是你的志气,也难阻你。只是到手便回,莫贪了别处欢乐,忘了故里!”国能道:“这个怎敢!”是日是个黄道谷旦,拜别了父母,即便登程,今后自称小道人。
谢天香道:“不敢说能,粗学涂抹罢了。请过大笔一用,取一回笑话,等王秀才来时,抹去了再写无妨。”父老道:“俺们那边有大笔?凭着王秀才带来用的。”谢天香瞥见瓦盒里墨浓,不觉动了挥洒之兴,却恨没有大笔应手。心生一计,伸手在袖中模出一条软纱汗巾来,将角儿团簇得如法,拿到瓦盒边蘸了浓墨,向石上一挥,早写就了“秾芳”二字,正待写“亭”字起,听得鸾铃响,一人指道,“兀的不是王秀才来也!”
村夫见国能小小年纪手腕高得高耸,尽传他在田畔拾枣,遇着两个羽士打扮的在草地上对坐安枰下棋,他在中间用着旁观,道土觑着笑道:“此子亦好棋乎?可教以人间常势。”遂就枰上唆使他攻守杀夺。救应防拒之法。也是他天缘所到,说来就解,明白不忘。羽士说:“自此可无敌于天下矣!”笑别而去,而后公然下出来的迥出人上,必然所遇是仙长,得了仙诀过来的。有的说是这小伙子调喉,无过是他本性近这一家,又且耽在里头,以是转造转高,极穷了秘妙,却又撰出见神见鬼的天话哄着愚人。这也是强口人不肯信伏的常态,总来不必辨其有无,倒是棋高无敌是个实的了。
话说围棋一种,乃是先银河图之数:三百六十一着,合着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吵嘴分阴阳以象两仪,立四角以按四象。此中有千变万化,神鬼莫测之机。仙家常常好此;以是有王质烂柯之说。相传是帝尧所置,以教其子丹朱。此亦荒唐之谈,莫非唐虞之前连神仙也不下棋?何况这家技艺不是平常教得会的。如果本性附近,一动手晓得走道儿便有非常仙着,着出来一日高似一日,直到绝顶方休!也有风致所限,只差得一子两子境地,再长进不得了。至于本质下劣,就是奢遮的国手师父指教他奥妙多少年,只到得自家本等,高也高未几些儿。真所谓棋力酒量恰象个宿世分定,非人力所能增减也。
坡翁当日曾遗语,胜固欣然败亦宜!
世上胜负一局棋,谁知局内有伉俪?
过未几几日,只见国能另换了一身衣服,来别了父母出游。父母一眼看去,几乎不认得了。你道他怎生打扮:
混过了多时,自想姻缘一定在此,遂离了京师,又到太原、真定等处浪荡。一起行棋,目睹得无出其右,奋然道:“吾闻燕山乃辽国郎主在彼称帝,雄丽过于汴京,此中必有高人国手天下无敌的在内,今我在中国既称绝技,料然到那边不到得输与人了,何不往彼一游,寻个出头的国手较一较凹凸,也与中国吐一吐气,傅他一个远乡异域的高名,传之不朽?何况自古道燕、赵多才子,或者借此技艺,在王公朱紫家里出入,图得一个好妃耦,也不见得。”遂决意往北路进发,风飧水宿,夜住晓行,未几几日,已到了燕山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