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姑获鸟之夏（二）[第2页/共2页]

马队上马，工兵安营扎寨，穿过这片血气冲天乱蝇飞舞的法场，颠末神道两边的石马、驼马、翁仲。但见那石马雕镂有翅膀，安娜想起女儿出世前夕的梦，从戈壁月光下插翅飞来的小镇墓兽。

但在民国期间，司法反而退化到了草菅性命的境地，很多处所官与军阀，想杀就杀，毫无审判轨制。面前的盗墓贼们，昨晚刚被抓，明天就要插标游街，公开枪毙。不管正犯从犯，挖墓的还是放风的，一个活口都不留。起获的盗墓赃物，已被军官们私分了。法场设在乾陵“六十一蕃臣像”跟前，要用盗墓贼的血祈求武则天谅解。这也是本地的传说，怕是乾陵一旦被挖开，便会有大灾害来临。

字儿写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没读过几年书，欧阳安娜哑然发笑。无字碑上本来有字，但并非唐朝人所写，而是后代的文人骚人与贩夫走狗来刷存在感的，想让本身的名字刻在武则天的记念碑上，本意是想流芳百世，却一不留意遗臭万年了。

安娜抱着女儿躲回马车里，听到个人处决盗墓贼的枪声，惊得九色当场哭泣。她只能解开衣衿，将奶头塞入宝宝口中。

两座高大的土阙跟前，并摆列着两块气势恢宏的石碑――左边是高宗李治的述圣纪碑，刻着武则天亲身撰写的五千字碑文。右边那块则是女天子本身的无字碑。

欧阳安娜度量着两个月大的女儿，细心打量这座给女人歌功颂德的巨大石碑，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巨大女人的体温。阳光洒在光滑的石板大要，显出金光闪闪的笔墨……

武则天在无字碑里埋没的天书？唯独向名为九色的小女孩开启？女儿伸出小手，唆使妈妈去看看。安娜吃力地踮起脚尖，终究看清此中一行字――

路过白鹿原，拜祭过唐朝小皇子的大墓，齐远山带着妻女进了西安城。

“我们心想这回出来干活，总不能白手而会吧？便又挖了乾陵四周的几个墓。唐朝的帝王陵四周啊，必然有给天子老儿陪葬的王公大臣与皇亲国戚。我们在一个月内，翻了周遭二十里内的百十来座墓。有的没能挖到墓道口，有的早就被盗了，另有的是哄人的空冢。真正挖出宝贝的，也就十来个墓吧。”

人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一碑功成也是万骨枯。

不必齐远山解释，正火线耸峙两座小山头，形似少妇双乳，俗称奶头山。

乾陵朱雀门外，耸峙数十尊石人像，身着西域胡服，一概没有人头，这便是“六十一蕃臣像”。这些无头骑士面前，跪着几十个男人，五花大绑，鼻青脸肿。本来是一群盗墓贼，趁着兵荒马乱，猖獗盗掘古墓。恰好一支陕西本地的步兵团路过，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俘获。

王小二到此一游

他拜访本地军政长官，带来直系大佬吴佩孚的亲笔信。陕西军阀混战多年，早已民穷财尽，只能向北京昂首称臣。没想到，军阀建议联络处设在西安城西北一百多里的乾县。齐远山问为何不在西安城内？军阀推说乾县情势险要，是控扼西北的要地。实在，军阀就是不想等闲交出权力，天然要将齐远山打发到穷乡僻壤，免得每天在卧榻旁打小陈述。

庚子年，八国联军突破北京，慈禧太后流亡到西安，甚么大明宫、含元殿、兴庆宫、曲江池荡然无存，只见玄奘译经的大雁塔。齐远山与安娜在城里住了一夜，在北院门吃了回民的羊肉泡馍，次日便出了西安城墙。

最后，天高低了冰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