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九色诞生[第1页/共3页]

这时候，邮递员送来一封北京的特快公文，盖着陆军部的火漆章。他拆开扫了两眼，面色凝重。安娜抱着女儿过来，搭着他的胳膊问：“远山，信里说甚么？奉告我。”

齐远山皱起眉头：“离上海太远了啊，我如果去了西安，谁来顾问你们母女？”

欧阳安娜蓦地点头，立马划掉“秦”字，改成了“齐”。

欧阳安娜的琉璃色眼球，凝睇法国教会病院的窗外，超出层层叠叠的屋顶，能够瞥见上海跑马场的巨大圆圈。

欧阳安娜心中却想――可惜啊，墓匠族的端方是传男不传女，传播三千多年的老秦家和镇墓兽技艺，终究完整断了根。

这个月，北京又发作了内战。齐远山光荣本身在上海，但他仍然体贴时势，每天汇集各种报纸。7月3日，张作霖与曹锟通电天下，列出徐树铮六大罪行――祸国殃民、卖国媚外、把持政柄、粉碎同1、以下弑上、以奴欺主……大总统免除小徐的西北筹边使之职，小徐怒不成遏，公布总进犯令，两边从廊坊到高碑店一线血战。直系后起之秀吴佩孚击败了小徐，皖系局势已去，段祺瑞引咎辞职，安福国会闭幕。小徐躲入日本公使馆，藏在一个箱子里，躲过搜捕流亡日本……

“我能抱抱孩子吗？”

安娜浅笑着点头。

齐远山看到纸上这三个字，并不在乎孩子跟谁的姓。

齐远山带来了羊毫和信纸，欧阳安娜蘸了蘸墨水，写出两个隽秀的蝇头小楷――

欧阳安娜想起秦北洋念叨过无数遍的西安城外白鹿原，另有那座唐朝小皇子的大墓。

回到上海，安娜发明两年前买的几十套屋子全数增值，达摩山伯爵基金的代价远远不止一百万两白银。

遵循西洋人的星座，出世在这天是巨蟹座。遵循中国的生肖，这个孩子属猴。再说二十四骨气，明天是夏至。“一候鹿角解；二候蝉始鸣；三候半夏生。”代表炎夏到了，当太阳直射北回归线，全部北半球白天最长黑夜最短的一天，恰与冬至相反。

热气腾腾充满羊水的小婴儿，在助产士的手里哭泣着，皱巴巴的粉红色皮肤，如同一只被剥了皮的小猫。

欧阳安娜泪眼婆娑，亲吻这对鹿角――秦北洋的后脖子也有一样形状和色彩的胎记。

上海！上海！

“陆军部给我安排了一个新职位，但不在北京，而在西安，下个月就要解缆。”

“弟弟还是mm？”

“猎奇特的胎记啊。”

倏忽间，安娜特别惊骇，会不会生出来的不是人，而是一个小怪物？就像九色那样？

法国大夫说了一声，将女婴的后背转给安娜。后脖子与肩膀的连接处，长着一对鹿角形红色胎记，如同两束冲天的火焰，燃烧在粉色的皮肤上。

他举起宝宝：“我发誓，我会好好待她的！对了，安娜，你给她想好名字了吗？”

她又亲了亲女儿的脸颊说：“嗯，远山，她现在是你的女儿，必定是要叫你爸爸的。如果她不姓齐，便没有了爸爸，人生不会幸运的。”

九色满月那天，齐远山在家摆了一桌酒菜，邀了在上海的几个朋友来庆贺。大师都夸九色标致，有人竟说她长得很像齐远山，公然是女儿像爹，他也只能难堪地点头承认。

“齐九色？”他恍忽地念出本身的姓氏，“这合适吗？”

她还没有力量挪动头颈看小婴儿的下半身，助产士轻声说：“是个标致的mm！”

临蓐持续了两个小时。二十岁的头胎，需求吃点苦头。女人生孩子的痛，是统统疼痛的顶点，安娜哭得死去活来，泪眼纵横。有那么几秒钟，她在想是不是将近死了？1920年，不管中国还是欧洲，大多数女人十七八岁就结婚生子，很多人死于临蓐，要么产妇存活孩子死了，要么相反，或者母子同归于尽，一如海明威笔下《永诀了！兵器》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