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秦氏孤儿[第1页/共3页]
他大胆地夺回孩子,放到媳妇身边。她已哭得梨花带雨,咂巴着嘴说:“俺的血真腥呢。孩子饿了,给他吃俺的奶水。”
庚子年,小雪骨气,秋风白鹿原。
镇墓兽在看着他。
那头兽,再次吐出一团火球,但不是来杀人的,而是帮忙老秦照明,察看女人临蓐的全过程……
如许的和田暖血玉,明显不是媳妇肚子里生出来的,必是地宫中带出来的宝贝,莫非是唐朝小皇子与镇墓兽,送给这薄命孩子的见面礼?
中国几千年来第一个在古墓里出世的孩子!
“说啥呢?媳妇,有我在,你准保没事!”
它收回咕噜咕噜的声响与热量,仿佛在给这孩子的出世打气助势。但女人生孩子的痛,是人类痛苦的最高值。媳妇并不在乎身处地宫,也无所谓躺在唐朝的棺材板上。她哭着用山东话说:“当家的,对不住,这回俺是过不去了。俺们伉俪一场,没给秦家留下香火,是俺的罪孽!”
忽明忽暗的琉璃火球下,媳妇伸开双腿,产道扩大到极限。老秦看到小婴儿的脑袋了,皱巴巴的头皮,像只粉红色的小老鼠,一看就是早产儿,凶多吉少。
秦海关抓紧她的手,内心却追悔莫及,干吗必然要爬上这白鹿原?留在西安城里哪怕风餐露宿,生孩子也会有人来照顾,现在待在这荒郊野埠的宅兆里咋办?
唐朝大坟场宫,小皇子棺椁上,媳妇声嘶力竭地惨叫。秦海关也管不了甚么火球甚么兽脸,哪怕下一秒就被活活烧死,他也要看到孩子的出世。
老秦告别白鹿原的乡亲们,背起襁褓中的孩子,到唐朝小皇子坟前,烧了三炷香祭奠亡妻,也是感激地宫里的那头兽。迎着初雪,父子俩踏上东归之路……
婴儿哭了,哭得如此惨痛,仿佛要把棺材板底下的小皇子惊醒。
白叟们都说,这孩子生于唐朝大墓的地宫,必定沾了小皇子的灵气与仙气,获得大唐气脉庇佑,毫不凡夫俗子。畴昔的数百年,小皇子常在大旱大灾之年显灵,庇护白鹿原的百姓转危为安。每年农历四月八号,小皇子忌辰,四乡八邻们都会烧香膜拜。
俄然,棺椁里升起一股暖流,托着他与百口缓缓上升。屁股底下阵阵剧痛,秦海关本能地往下一看,那团琉璃火球中,有一对乌黑的鹿角顶着本身。
秦海关认得这头兽,认得它头顶的鹿角,认得它琉璃色的眼球。
她断了气。
来不及筹办后事,秦海关身上也没几个铜板,更买不起棺材。他借用耕具掘了个深坑,就在媳妇断气的原地。他仰天双泪长流,将媳妇葬在这数百年前的盗洞中,再以黄土覆盖,堆起个小坟冢。来不及竖碑了,今后只要找到这座唐朝大墓,天然就找到孩子他妈。
终究,秦海关的手指甲流满鲜血,一家三口逃出世天。回到坟冢背后的空中上,他已满身虚脱地倒下,重新面对暮秋的天空,仿佛从阳间冥界转了一圈返来。
秦海关用衣服裹紧孩子,却发明掉出来一块坚固的小东西――莫非是从地宫里夹带出来的?皇家工匠对这些物件有天生的敏感,但已来不及细看,他本能地揣在兜里。
该给儿子起名了。媳妇娘家在山东威海卫,她爹是北洋海军的老兵,五年前的中日甲午之役,战死于刘公岛。当初伉俪俩商定,若生儿子起名“北洋”,记念孩子的外公。
冗长的二十世纪,正在秦北洋的面前缓缓展开。
那股邪乎的暴风停了。白鹿原上的农夫们,纷繁从地里冒出头。有个村妇听到婴儿哭声,才发明这一家子,呼喊妇人们过来帮手。她们在郊野上架起铁锅,从井里打水烧热,这个是拯救的。她们都生养过好几胎,谙练地帮婴儿擦身洗濯,用棉袄紧紧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