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候君亭（3）[第1页/共4页]

凌晨的阳光如同和煦的泉水灌满了驿亭狭小的空间，小桃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望着亭外沐浴在夏季暖阳里的驿道呆。

踏青的步队裹挟着枣红马，枣红马驮着仆人，垂垂走到一座寂静宏伟的寺院前。这里香客如云，烧香拜佛的人络绎不断，袅袅的卷烟在金碧光辉的古刹间环绕，伴跟着木鱼和佛号，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敬。青衣少年翻身上马，正欲踏过庙门高大的台阶，刚好和从门里走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还把那人手里拿的几枝杏花都撞落到了地上。

风声四起，羽士广大的袍袖粉饰了六合，女鬼感觉本身变成了一片轻飘飘的树叶，被飓风裹挟着穿越了万水千山。回过神来，现本身正站在一座小巧新奇的花圃里，园中数十棵梅树凌寒怒放，氛围中满盈着清冷而芬芳的芳香，几近令人狐疑那清冷而惨白的月光也带着香气。花圃两边是抄手游廊，梁柱上都装潢着富丽的纹彩，中间是一间正房，从朱红的雕花木窗里看去，能够看到墙上挂着各色金银线绣成的帐幔，蒙着彩色套子的桌椅，银制的高大灯架上点着蜡烛，将房间照得都丽堂皇。

羽士的话在富丽而冷寂的房间里回荡，如同三月的东风裹挟着过往的尘沙劈面而来，女鬼潸然泪下。透明的泪珠落在床上苟延残喘着的白叟颊上，白叟俄然睁大了眼睛，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一片虚无。他的眼中射出了悲喜交集的光彩，点亮了那本来暗淡失容的瞳人，嘴唇微微颤抖，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孔殷的扣问：“莺儿，是你吗？”

但贰内心深处向来没有健忘，他曾经违背了本身的承诺，孤负过一个或许是他此生挚爱的女人。为此他饱受着知己上的折磨，整天活在自责与懊悔当中，没有一天真正地欢愉过。他虽妻妾成群、儿孙合座，却向来没有真正地爱过他的老婆和孩子，也没有获得过妻儿的爱和体贴。在他的生命即将闭幕的时候，他被统统人忘记和丢弃，只能躺在这座他亲手种下回想的花圃里冷静地回想他犯下的不对，忏悔他的罪孽。”

咣啷一声，镜子重重砸到地上。女鬼怔怔地望着本身在镜面中的倒影，乌青色的脸，灰白的嘴唇，微微吐出的舌尖如同蛇信般暴露一抹猩红，阴沉可怖得令人难以直视。她俄然笑出声来，凄厉而悲惨的笑声在沉寂的驿亭里久久回荡，眼中滴下猩红的血泪，如胭脂水粉般盖了满脸。

“他骗了我。”她忍耐着胸间狠恶的刺痛，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

“这么都雅的玉坠，是谁把它丢到这里的呢？”

羽士沉默半晌，说道：“好，我成全你。”

两人相视而笑，月光下的红梅盛放如火，好像炽热的爱与恨，终究被一场大雪覆盖。

“我再也不想听人誓了。”

“我在想，但愿我们的爱情也能像这红梅一样，不管雨雪风霜、彻骨酷寒，都能常开不败。”

眼泪无声地滑落脸颊，为甚么人在最幸运的时候反而会肉痛？是不是因为，从最后便已勘破了誓词的虚妄，预感了离殇的结局？

他挥了挥衣袖，雪俄然变得很大很大，数不清的雪花落在她的眉毛上、睫毛间，粉饰了视野。她用力眨了眨眼，现面前呈现了一座灰色的八角石亭。她立即认出了它，那座她居住已久的驿亭。

“徐文昌在上京赶考的途中遭受了强盗，川资被抢得一干二净，只能一起乞讨为生。还没达到都城，他已经衣衫褴褛、奄奄一息了。一户富商家的蜜斯在寺庙门前救了他，不但为他供应衣食所需，更出资为他办理高低，助他在春闱中拔得了头筹。徐文昌为了报恩迎娶了蜜斯，并仰仗岳丈家的财产和本身的才调在宦海上步步高升，过了大半生风名誉耀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