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潮信[第1页/共2页]
“依我看,随潮圆寂一章,”粮长道:“倒是最为可贵。”
粮长便道:“实在没有。”
“比着花木兰、梁红玉来,你这志向可真不普通,”粮长摇点头道:“既然如此,你这《忠义水浒》可算全看完了?”
“一百零八个豪杰,”粮长道:“爱哪一个?”
张昭华噢了一声,道:“为甚么会可贵,这一段不过是印证智真长老的偈言,所谓‘遇林而起,遇山而富,遇水而兴,遇江而止’,又所谓‘逢夏而擒,遇腊而执,听潮而圆,见信而寂’,桩桩件件都被预知了,首尾照应,显出禅意罢了。”
粮长哦了一声,语气奥妙道:“那《水浒》不是诲盗的书吗?”
“您也太悲观了,”张昭华只好道:“这书结局是如许,也是必定。”
“比如说。”张昭华道。
张昭华无妨他说出这么多书来,还都是传奇志异后代情长的书,顿时瞠目结舌道:“您还保藏了这些书!?”
“荡子燕青,”粮长点点头道:“虽是三十六星之末,却机巧心灵,了身达命,都强似那三十五个。”
“我见到的江湖,是打家劫舍、杀人如麻的江湖,”粮长道:“我帮扶过的妇孺,是恩将仇报反咬一口的妇孺。以是我看这书里,假的多、真的少;虚的多、实的少;只一句‘承平本是将军定,不准将军见承平’倒是真的。”
“公然只记得这几样写得出色的,”粮长也捋着胡子笑道:“另有其他的呢,可还记得?”
“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钱塘江上潮信来,本日方知我是我。”张昭华道:“应当是鲁智深回想梁山兄弟这些年的作为,都是为了抵挡强权,反对不公,但是最后落得个甚么,落草为寇也好,报效朝廷也罢,最后也不过死死伤伤一场梦幻,结局都是一样的悲惨。”
“听到潮信的一刻,他想到的是千军万马;看到浪头的那一刻,他见到的是平生境遇。”粮长只慢慢道:“他想的太多。”
恰好张昭华两辈子都不如何喜好如许的胭脂书,而对于志怪奇情小说也不过看其盘曲情节,对于内里荡气回肠的爱情却老是嗤之以鼻,她按最通例的体例答复粮长的诘问,自以为不会有任何不对,但方才粮长的神采,却仿佛不是那么回事。
“恐怕是因为,”粮长暴露一个很成心机的笑容:“我年青时候,也行走过江湖,见到的江湖却不是书里那样的吧。”
看张昭华的神采不似做伪,粮长暴露了洞察统统的浅笑道:“差点被你这奸猾似鬼的丫头哄畴昔!说是没看,你安知这书都是写些甚么的,怎暴露如许一副体味的神采!”
“鲁智深啊,”张昭华笑道:“这小我也好!倒拔垂杨柳,拳打镇关西!”
“真的吗?”粮长不信道:“《莺莺传》没看?《流红记》没看?《长恨传》、《柳毅传》、《霍小玉传》都没看?”
“全看完了。”张昭华答道。
“倒也有一个,”粮长道:“鲁智深。”
“晓得还要看,”粮长佯怒道:“那些书也是你能看的吗?你都看了几本?”
“那不一样,”张昭华随口道:“我是个女儿家,看了水浒又不能如何样,莫非还能像扈三娘一样跨刀上马不成;倒是看了会真以后,费事才大哩!”
“但是我想听您说一说鲁智深的圆寂。”张昭华道。
“人生各有志,心亦有所施,”张昭华哈哈笑道:“而我就是――中华后代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独爱小乙哥。”张昭华道:“身上大红牡丹花,人生厚交遍天涯。帝王美女倾慕夸,归去来兮,单身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