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言政言商皇亲思利 说春说帛铁嘴谈玄[第8页/共9页]
“这倒确切。”邵大侠答。
“是吗?”
“啊?”武清伯一愣,不信赖地问,“北京在天子脚下,为何繁华反倒不如南京?”
“玉娘,邵某当年花大钱把你从养母手上买下来,替你赎了身,本意就是因为你有大富大贵之相。这不,高阁老没福分留下你,换成张阁老对你宠嬖有加,论职位两人一样高,论长相,论春秋,论情味,张阁老全在高阁老之上。你有明天这份繁华繁华,我邵某打心眼儿里欢畅。”
邵大侠想了想,小声回道:“秦头指的是秦政,即秦始皇暴政也。现在给籽粒田征税,减少江南织造局用银等等,不是秦政又是甚么?这秦头一压,必定就压日无光,日是甚么,日是皇上,现在的皇上,让秦政压着了。”
“傻妮子,如何连这个也不懂!”邵大侠顿时减轻语气,把椅子朝玉娘跟前挪了挪,奥秘地说,“你每日与张阁老耳鬓厮磨,莫非还不晓得他是多么人物?他是当今圣上的教员,又是内阁首辅!两淮盐运使在扬州城中是个显赫人物,但在他张阁老的眼中,只是一只小小的蚂蚱,一捏就成了浆!”
武清伯将邵大侠引到客堂坐定,叙过茶后,武清伯问道:“邵员外,南京比起北京来,哪儿更繁华?”
“恩公说得不差!”
“请他给两淮盐运使胡自皋写封信,帮我弄点盐引出来。”
“这个,你去问问张阁老。”邵大侠悻悻然言道,“一山容不得二虎,只要高阁老不死,张阁老内心就不得闲。”
李伟眯着眼,看邵大侠把阿谁水蜜桃吃完,又问道:“传闻邵员外在南京是商家魁首,买卖做得很大。”
说罢,两人下楼登轿,不消半晌就到了李铁嘴测字馆门前。天气傍晚,馆里已无人客,小厮把他们请进馆中坐定。邵大侠核阅馆中陈列,与两年前无甚窜改。一架古玩,几钵时花,正面墙上字神仓颉的中堂画,仍都一尘不染。李高不看这些,只跷着二郎腿,心不在焉地瞧着街面上的过往行人。这当儿,小厮请出了李铁嘴。两下相见,李铁嘴已不熟谙邵大侠了,他打量着两位来客,问道:
“二八才子,翠眉蝉鬓,固然销魂,终是白骨生涯,还是少耍为妙。”
“对,穷要嚷,富要藏,这是做人处世的底子,攥着金元宝哭穷,那才是上上工夫。”
“我邵某在商言商,武清伯如有买卖上的事情办理,鄙人倒可尽微薄之力。”
“秦头太重,压日无光。”
看到李高仍然思疑,邵大侠便把当年前去测字馆请李铁嘴测“邵”字的环境详细道过,李高听罢,将信将疑言道:
“奴家没有甚么事儿求他。”
“做啥?”
李伟固然穿戴蟒服,但作派还是农夫,瞧他坐在椅子上屈着腿,倒像是蹲炕头的模样,邵大侠有些想笑,但到底还是忍住了,答道:
“去哪儿?”
“请讲。”
“张阁老的纸条这么有效?”
“好办,我们去名兰阁。”
“这两年你吃了很多苦。”
“干啥?”
“哦,”李铁嘴推过纸笔,说道,“请写字。”
李高弄一顶高帽子给邵大侠戴上,邵大侠笑了笑没有回声,但内心头清楚,即便放血,这笔买卖也是非做不成了。
“恩公还在京里头待几天?”
谈完闲事,李伟要留饭,邵大侠推让不过,便胡乱吃了一点,然后仓促告别,直奔下榻的棋盘街姑苏会馆而来。他这么急着往回赶,原是为了会晤已阔别两年多的玉娘。
玉娘茫然摇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