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王真人逞凶酿血案 张阁老拍案捕钦差[第8页/共9页]
跟着皂隶一个“请”字,一个约摸有四十多岁的蓄须男人从轿门里猫腰出来。只见此人身着玄色府绸道袍,袖口翻起,暴露一道细白葛布衬底,脚蹬一双千层底的玄色方头布鞋,头上戴了一顶玄色的忠静冠,重新到脚一身玄色打扮,连手中摇着的那一把扇子,也黑骨黑柄黑扇面,端的黑得透辟。此人就是领命为隆庆天子炼制“阴阳大补丹”的崆峒道人王九思。
王九思指着侍从手上的灯笼,骄横说道:“我奉钦命炼丹,要征召童男童女,这方大林违背君命,把女儿藏了起来,本真人本日亲身登门讨人,他不但不知错悔过,反而热诚本官,以是被乱棍打死,死不足辜。”
王篆晓得张居正的难处,故一来就大包大揽说道:“先生您且登轿回府,这里的事留给门生一手措置。”
张居正没有冯保这么冲动,但他开口说话语气中便充满鄙夷:“实在高拱对这些妖道也恨之入骨。嘉靖天子驾崩后,当今皇上褫了龙虎山张天师的封号。客岁,张天师到京活动想规复爵位,找到高拱,他一口回绝。此次他也不是真的信赖那妖道的甚么奇门偏方,而是为了媚谄圣心以博专宠。作为柄国大臣,应当是‘主有失而敢分争正谏’,若曲直意奉上,倒真的要让天下士人齿冷了。”
“实不相瞒,俺孙女八岁上就定了亲,本年过罢春节,她婆家就把她接畴昔了。”
“走了。”
“你敢!”王九思跳开一步,吼道,“众差人,都抄家伙,谁敢脱手,格杀勿论!”
面对男女老幼一片哀声,张居正已不能计算小我安危了,只得长叹一声,与王篆一道走到了胡同口。
张居正瞅着一身黑气的王九思,没好气地问道:“你是谁?”
“你别他娘的猪鼻子上插葱——装象了,这一胡同人,啥时候见过你家办丧事?”
王九思接过皂隶递过来的手袱儿揩净痰迹,一声怒喝,早见众皂隶一起举棍劈脸盖脸朝方大林打来。
“差爷,远着呢!那处所叫甚么来着?”方老夫假装记不清了,拍着脑门子说道,“啊,是了,开封府。”
走近轿门,三人一齐跪下,当头那位白叟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说道:
冯保感觉张居正的阐发有事理,但仍不无忧愁地说:“传闻张佳胤如此措置,原是获得了先生令他全权措置的唆使,现在题目既出,先生又袖手旁观,岂不让那些好生是非的官员有了嚼舌头的由头?”
“回……”方老夫不知如何称呼王九思。
“阿谁妖道叫甚么?”
“王九思,自号崆峒道人。”
王篆一挥手,持刀侍卫早已一拥而上,把王九思五花大绑。
“这,是他咎由自取。”
打从都城闹腾起征召童男童女这件事,王九思就成了家喻户晓的闻名流物。都城里那些养了童男童女的人家,每天都不知要把他谩骂多少遍。实在,这王九思也并非真的就是甚么崆峒道人,而是陇西空中上的一个混子,年青时曾在故乡的一处道观里学过两年道术,因在观里调戏前来敬香的妇女,被师父赶了出来,今后流落江湖,吃喝嫖赌无所不能。在这都城里也混了几年,终是个偷鸡摸狗的下九流人物。直到客岁交结上大寺人孟冲,这才时来运转,成了部院门前骑马、紫禁城中乘舆的显赫人物。此次隆庆天子犯病,信了他巧舌如簧,要征召两百个童男童女炼制“阴阳大补丹”。他原觉得圣旨颁下,在偌大一个都城征召两百名童男童女应当不是难事,孰料他把这事想得过于简朴,一听到风声,各户人家都把后代藏起来了,一帮皂隶没头苍蝇一样忙了几天,才找上来二十几个。皇上那边又催之甚紧,王九思这才急了,决订婚自出马,他别出机杼制作了一对“钦命炼丹”的大灯笼,放在仪仗前头招摇过市,赶马混骡子地就来到了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