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剑影刀光仇生肘腋 风声鹤唳祸起萧墙[第3页/共8页]
“主子大胆说一句,太后是受了冯保的调拨。”
“没说为的甚么事?”
“这番祸事临头,不利的不但是你,恐怕张阁老的首辅也当不了几天。”
张鲸双膝朝地上一跪,两手扣着砖缝儿,沉着回禀:“万岁爷没差主子做任何好事。”
“东厂是干甚么的?你这大一个聪明人,还用得着问这类蠢话。”张宏仍不紧不慢数落道,“甭说你这事另有点影子,就算是空穴来风,东厂想要清算你,也会给你整出一个莫须有来。”
张鲸点点头,又不解地问:“这事儿,咱对谁都没讲过,冯公公是如何晓得的?”
“你且起来,朕有话说。”
张鲸顺手从篾箩里拿了一个烧饼,一边啃着,一边走向值房,郑守成追在他背面喊:
朱翊钧横看竖看,终是解不透此中奥妙,问瞪大了眼睛站在中间的张鲸:
柳如春摆布瞧瞧,见没有人,抬高声音笑道:“张爷,小的承诺您的事儿,今儿个办好了。”
自李太后与冯保分开西暖阁后的这小半个时候,朱翊钧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内心头烦躁得要命。他才说要吃点时鲜生果压压火,内侍忙不颠儿奉上一大盘红润润亮晶晶的甜美大玛瑙葡萄,他拈下一颗放入口中,嚼了两下,又噗地吐了出来,恼着脸骂道:“你们这帮混蛋如何办事的?要酸掉朕的牙齿是不是?迟早要把你们赶走。”内侍们晓得这是皇上用心挑刺儿,一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出二气不敢伸,既不敢站远又不敢站近。站远了怕皇上瞧不见,遇事没人支应,站近了又怕抵在他眼睛头上挨骂,真是摆布难堪。这时,在阁外廊檐下站了八个身着圆领明黄曳衫,外套五蟒缠胸背甲的奉御——他们都是轿夫。上午巳时,皇上就传旨要到御花圃赏菊,他们便抬了锦栏大轿前来待命,这一待就是两个多时候。皇上既不说去又不说不去,他们一字儿站在那边,半步都不敢挪动。许是站得太久生了倦怠,这会儿他们自找兴趣讲起笑话,也不知说了甚么,竟一起扯声儿笑了起来。朱翊钧在阁里头闻声,便问:“何人在外鼓噪?”垂手站在门口的周佑趋前一步答复:“启禀万岁爷,是侍轿的长随。”“混蛋,谁让他们来的?宫里头更加没有端方了,都拖下去,每人打二十大板。”周佑不敢解释他们是在廊下候旨,只得出来将长随们带去受刑。刚一返来,朱翊钧又让他敏捷去司礼监传唤张鲸。
“这不是叫人猜谜吗?”
“万岁爷,还记得主子说过的缅铃的事吗?”
“谁?”张鲸眼睛都懒得睁。
如果不是大内的宦官,叫外头人听了,还真不晓得柳如春说的话是个啥意义。他说的挽口,便是牲口的牝物;挽手,即牲口的阳具;龙卵,则特指白牡马的肾囊,都是宦官的切口。却说寺人们被阉以后,固然失了性事的才气,但男人的心态并没有窜改,身份儿一高,也想在那“淫”字高低工夫。虽不能在床上颠鸾倒凤耕云播雨,但玩玩“对食儿”过过干瘾也是好的。更有那普通不成思议处,他们将牛驴等牲口的牝户阳具——也就是他们说的挽口挽手等不典之物,配之“龙卵”,合起来制成菜肴待客,称之为伉俪宴。若门下人用此宴接待主子,才称得上是大贡献。伉俪宴吃很多了,方有比较,牛挽口的味道较之它种牲口为胜,小叫驴的挽手,在四条腿的畜类中,亦高居上游。即便牛驴,也有讲究。牛须得是淮河边上两岁口的黄牛,驴则以山西汾州的草驴为胜,龙卵最好者,倒是取自山海关外的嘶风胡马。这三样凑起来的伉俪宴,才称得上极品。大内的貂珰,固然常常都能吃到伉俪宴,但能吃到上述那种极品的,却又少之又少。一次闲谈中,张鲸说一向未曾吃过正宗的伉俪宴,颇觉得憾,在场的柳如春便拍着胸脯说他来想体例,必然让门主儿了这一桩心愿。张鲸当时并未当真,笑笑畴昔了,却没想到几个月后,柳如春真的谋回这三件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