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斗机心阁臣生龃龉 信妖术天子斥忠臣[第3页/共9页]
“元辅,”张居正不管高拱肝火燃胸,还是口气平和亲亲热热喊了一声,接着说道,“张佳胤把张志学与查志隆两人一同缉捕下狱,并没有向我叨教,但仆觉得,张佳胤有权如许做。”
高拱刚回到值房,正欲写一便札给司礼寺人孟冲,让他探听本日姚旷送往司礼监的究竟是甚么札子。刚提起笔来,忽听得大堂里有人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高拱顿觉不妙,心知皇上的病情又有几次。因而叮咛张贵:“你快回宫照顾皇上,我这就回内阁,给皇上上札子问安。”
早有小火者缓慢报知张贵:暖轿出了乾清门,没有向右去慈宁宫,而是向左拐,沿左崇楼文昭阁一线去了。张贵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撒鹰似的追逐过来。
“万岁爷!”
“为何?”隆庆天子问。
“樱桃杯?”隆庆天子思考一回,摇点头说,“没见过。”
“已经致仕回家了。”高拱答道。
“哦,好一个樱桃杯。”
张居正刚在值房里坐定,内役还没有把茶泡上来,便有一名吏员出去禀告说高阁老有请。张居正起家畴昔,只见高拱端坐在巨大的红木案桌前,看得出他已到了一些时候,桌上摆了几份翻开的折子,明显都已看过。高拱指着案牍横头的一张椅子,表示张居正坐下。
高拱与张居正等已跪了一些时候,隆庆天子没有甚么表示。这时,张贵气喘吁吁从外头跑了出去,他找皇上来了。他从恭默室与高拱分离回到乾清宫时,皇上莫名其妙的肝火才稍稍停歇,并移步到西暖阁养正轩,听司礼监当值的秉笔寺人读了两份奏折,俄然一摆手说:“不读了,备轿,朕去慈宁宫看看太子。”一乘杏黄色的四人暖轿立即抬了过来,隆庆天子登轿,刚出乾清门,隆庆天子俄然撩开轿窗帘儿,锐声喊道:“快,追上她!”四个抬轿的内侍被这一声急喊弄胡涂了,一时都收住了脚步。“大胆主子,这边!”隆庆天子指着左崇楼方向,在暖轿里急得直顿脚。内侍瞧着左崇楼前的御道上空无一人,却也不敢辩白,只得抬起暖轿沿着御道向文昭阁的方向飞奔。“快!快!”隆庆天子拍着轿杠嚷道。内侍们一个个上气不接下气,累得脚不点地。过了会极门,隆庆天子手朝内阁大门一指,喊一声:“出来!”暖轿便抬进了内阁。
皇上不发话,跪着的人也不敢起来。高拱心中迷惑:“皇上不是病发,打消了在文华殿的会晤吗?如何事前也不发旨,就俄然跑到内阁来了?”他昂首朝皇上觑了一眼,只见隆庆天子穿戴一件玄色纻丝直裰,外套一件紫色褙褂,头上的那顶没骨纱帽,也是随便戴上去的。一看就是大内居闲的便服,穿这类衣服,是不成会晤外臣的。就在高拱暗自思忖的同时,张居正也朝皇上觑了一眼。除了那身打扮让他感到奇特以外,他还看清皇上略微浮肿的脸上泛着飘忽不定的青色,这是久病伤元的特性。
姚旷干笑了笑,说:“是张阁老让我送给司礼监的。”
高福神采极其诡秘,四下里瞧瞧,见没有人,便抬高声音说:“邵大侠来了。”
隆庆天子轻松说来,张居正的表情却越听越沉重,忖道:隆庆天子的父亲嘉靖天子平生坚信玄门方术,整天在西苑内斋醮炼丹,导致国事腐败,政风衰颓。现在面前这位九五之尊又要步其父亲的后尘,听信妖道之言,再行让大臣嗤鼻让百姓唾骂的虚妄之举……想到这里,张居正健忘了小我安危,脱口说道:
“你呢?”隆庆天子又问张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