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斗机心阁臣生龃龉 信妖术天子斥忠臣[第1页/共9页]

“元辅，此话言重了……”

“已经致仕回家了。”高拱答道。

“这是龙凤杯，朕亲身选的，取游龙戏凤之意。”

张居正肃颜奏道：“陛下乃天下至尊，万民垂范，决不成妄听妖道之言。”

声音炸雷普通的响，皇上吓得一颤抖，向后踉跄几步，张贵从速上前扶住他。这一着还真管用，皇上顿时复苏过来。

“在这儿哪。”

“你看看。”

皇上的情感明显还没有安宁下来，坐在椅子上不安生，来回地挪动。这时早有一名小寺人泡了一碗参汤上来，皇上呷了一口，俄然又连声感喟，高拱察看皇上的一举一动，小声地问：“叨教皇上，要不要起驾回宫？”

“高拱，你说呢？”

“张居正哪张居正，你虽是朕裕邸旧臣，却全然没有爱朕之心！”

“兵部的事情，平常都是由你分担，我也非常放心。”高拱打了一个顿，把话引上正题，“安庆驻军叛变的事，如何措置？”

逮住高拱的话尾巴，张居正正色答道：“张佳胤公心办案，僧面佛面都不看，把查志隆拿下了。仆晓得查志隆是元辅弟子，张佳胤一定晓得，不知者不为罪，我这就写信，让张佳胤放了查志隆，元辅你看如何？”

“皇上，臣高拱、张居正于此接驾。”

“查证甚么，人已关在南京刑部大牢里了。”高拱一拍桌子，胡子也戟张起来，“我只问你，张佳胤如此措置，是否向你叨教过？”

“你吃过李延送的果脯吗？”隆庆天子问道。

“果脯，甚么果脯？臣没有吃过。”

高拱本有很多事情要向皇上面陈，但因碍着张居正在身边，一时又不知从何提及，想了想，问道：“殷正茂的谢恩折子，昨日送进宫中，不知皇上是否看到。”

“李延秘制的果脯，滋阴壮阳有特等服从，他每年都做几十坛子送人。你们查查，都送给谁了？朕吃不上，首辅吃不上，次辅吃不上，都是哪些人吃了，呃？”

高拱奏道：“皇上所言，臣等实不明白，还望皇上明示。”

读完邸报，张居正认识到张佳胤这下闯了大祸。这张佳胤是嘉靖二十九年的进士，为人廉洁，是驰名的精干之臣，张居正很赏识他。恰是因为他的大力保举，隆庆五年，张佳胤才由兵部职方郎中出任应天府尹，兼管南京四周十府，安庆府也在他的兼管当中。措置安庆兵变，本是他权柄分内之事。从邸报中列发难实来看，这类措置算是秉公而断并无错处。但张佳胤却不知查志隆是高拱的门人，事前不作任何通报，径将查志隆锒铛下狱，这岂不是鄙弃首辅权威？

“万岁爷，汉人不是有‘樱桃小嘴’这句话吗？”

“平身。”皇上有气有力地说道。

“嘴？”隆庆天子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叨教是何方剂？”高拱问道。

姚旷干笑了笑，说：“是张阁老让我送给司礼监的。”

高福神采极其诡秘，四下里瞧瞧，见没有人，便抬高声音说：“邵大侠来了。”

吏员们谢恩，都退回到各自房间去。大堂里只剩下隆庆天子、高拱与张居正、张贵四人。张贵朝两位阁老偷偷地做了一个手势，意义是皇上犯病了。他不做手势，两位大臣内心也明白。皇被骗着一干吏员的面，要他们去找奴儿花花，使他们非常尴尬。高拱心中思忖：现在第一等首要之事，是要让皇上从迷含混糊的状况中摆脱出来。见皇上眼神游移不定，犹自天上地下东张西望地乱看，高拱俄然厉声高喊：

这一问真的让张居首犯难：若答复没有叨教，以高拱局促气度，轻而易举就会给张佳胤定一个“怙权失策，信谗助虐”的罪名，轻则降职，重则免官；若说张佳胤叨教过，则较着是引火烧身。并且从高拱出言吐气来看，他已思疑本身与这件事有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