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扇子厅扶乩问神意 总督府设宴斩狂人[第2页/共8页]
现在,他拿着这八句乩诗,逐字逐句地阐发参悟。看到“北地胭脂恨我传”一句,他暗自思忖:这北地胭脂大抵指的是玉娘,如果她肯向张居正讨情,或许本身就有一线朝气,但立即他又否定了这个设法,因诗顶用了一个“恨”字。或许,他当年把玉娘带到北京就是一个错误。张居正爱她,乃因为她是天生美人。张居正惊骇高拱东山复兴,必欲剪除其翅膀,此情之下,对他邵大侠岂不是除之而后快?关于棉衣之事,他更是有冤难辩。这二十万套棉衣,武清伯李伟一个子儿也没花。他从胡自皋那边弄出一批盐引,赚出二十万两银子后,除分给胡自皋十万两外,又从余下的十万两中,拿出三万两银子为柳湘兰在小秦淮中间购买了一处河房。平常接待胡自皋花天酒地,也花去不下两万两银子,剩下的五万两银子用来制作二十万套棉衣必定不敷,因而只好买下一批被水渍过的梭子布,以劣充优。这批棉衣发往北京今后,他就一向内心不结壮。但转而一想,这是白送给武清伯的礼品,顿时又心下豁然。却千万没有想到,恰是这一批劣质棉衣,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都说些啥?”
南城鼓角邀谁听,
“这如何能够呢?”王篆蹙着眉头说,“自把你抓起来后,皇上又为此案连下两道谕旨。”
“有,”邵大侠沉痛答道,“因为穿了咱邵某制作的劣质棉衣,那些无辜的兵士们冻死在长城上,这罪恶还不大吗?老、不,再不能叫你老郭了,郭大爹。”
“可不是,”胡自皋尖着嗓子叫起来,“从熟谙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感觉你是个丧门星。”
“啊,”邵大侠心知史大人“病”在那里,便笑道,“这么说,我邵某这颗脑袋,又能够多存放几天了。”
扬州城里的郑师公,以扶乩闻名。这一日傍晚他被邵大侠的管家——阿谁麻脸矮矬子请到府中扇厅。邵大侠早就坐在那边等待,郑师公一坐下就问:
“你邵员外一天官也未曾做得,那里晓得宦海之事。”
“非也,”胡自皋对劲地一笑,“你是钦犯,劣质棉衣是你做的,与我何干?”
王篆从未碰到过如此视死如归的人,心中除了严峻又陡生景仰,小声嗫嚅道:
王篆嘴上这么说,内心头倒是非常严峻。本来,史大人称病回南京后,北京刑部原筹算把邵大侠和胡自皋押往北京审判,但又顾虑邵大侠在江湖上的庞大影响,惊骇路上被人劫走。最后刑部、都察院与大理寺三大衙门堂官一起到内阁张居正值房会揖,决定将邵大侠当场正法。为了万无一失,这案子仍绕过扬州府,径由漕运总督王篆办理。王篆接到这道密令,如拿到一个烫手的山芋,实在感到难办:第一,他在与邵大侠的来往中,感到这小我行侠仗义,的确有可敬可畏之处,亲手杀他,心有不忍;第二,邵大侠在江南权势极大,与他为敌,史大人就是前车之鉴。但是,军令如山,内阁密示不能不履行。两比拟较孰轻孰重不能不判得明白,他只要横下心来,履行北京八百里加急传来的密杀令。
再说胡自皋听得有人喊他,忙跑到栅栏跟前朝劈面牢房张望,灯火昏昏,他模糊瞥见邵大侠细弱的身影,禁不住猎奇地问:
邵大侠阐发道:“胡大人你想想,如果冯公公保你,你如何能够这会儿会呆在这阴暗潮湿冷似生铁的大牢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