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一箭双鵰[第9页/共13页]

"各位弟兄，"曾国藩薄弱的湘乡官话又响起来了，把沉浸在喜庆氛围中的湘勇军官们唤起，"本部堂打造的五十把腰刀，已发下四十七把，还剩下三把。没有获得腰刀的弟兄们，能够下台阶来自报军功。本部堂将视功业功劳，择优奖赠。"就像在烧得滚烫的油锅里突然泼上一瓢水，湘勇军官步队里开了大炸。有的在咧嘴大笑，有的在挠耳抓颈，有的在鼓动别人，有的在单独思虑，有的头上汗珠直沁，有的神采乌青，个个内心发痒，大家跃跃欲试，但却没有人敢跳下台阶。

这天半夜，德音杭布的寝室还亮着灯光。本来，德音杭布和多隆阿在盛京同事过一段期间，深知他的秘闻，鄙夷他的为人。德音杭布并不知多隆阿奉密谕而来，在明天这场酒菜上，他既看到曾国藩的不受苞苴，又看到多隆阿的贪财好货。他想了好久，决定向皇上上一道密折，把到湘勇大营这几天来所体味的环境作个禀报，既奖饰曾国藩廉洁营私，治军严明，又将多隆阿收下红牡丹玛瑙的事也写了出来。德音杭布睡着以后，蒋益澧把密折偷出来，送给曾国藩。曾国藩看完密折，暴露称心的浅笑，对蒋益澧说："把它放回原处，让皇上早日看到它。"十一　曾国藩身着朝服，昌大地向湘勇军官授腰刀因为岳州和武昌、汉阳的霸占，湘勇的大小头子都升了官。胡林翼升为湖北按察使，罗泽南升为浙江宁绍台道，彭玉麟升为广东惠潮嘉道，杨载福擢常德协副将，鲍超擢参将，李元度、李续宾、王錱等营官及郭嵩焘、刘蓉、陈士杰等幕僚都有迁升。唯独救了曾国藩命的康福没有获得一官半职，大师都从内心佩服曾国藩不以公职报私恩的品德。绝大部分勇丁都在进入这几个城镇的头几天里，抢足了金银财宝。除上缴部分给什长、哨长和营官外，其他的便本身留下，托人展转送回家去。又是升官，又是发财，算是真正尝到了打败仗的长处，湘懦夫气高涨，巴望着早日离武昌去打江宁。都说长毛把江宁建成了小天国，那边金银如海，财贿如山，弄得湘勇个个垂涎欲滴，夜夜做着买田起屋、结婚讨小、衣锦回籍的好梦。承平天国西征军在蕲州至田家镇一带重兵戍守，欲与湘勇决一死战的动静，很快传到湘勇大营。曾国藩与胡林翼、罗泽南、塔齐布、彭玉麟、杨载福等几次计议三路进军的决策和详细细节。

"希奇！侍郎公，这可真是一件盖世奇物。"多隆阿不堪感慨。他家中保藏了很多珍宝，现在与这个玛瑙比起来，那些珍宝都成了废料。全花厅的人大大地开了眼界，申名标很欢愉。罗泽南迷惑：涤生一贯不喜珍稀，彻夜如何将一颗玛瑙当着多隆阿和各位将官的面如此夸耀，莫非是武昌的胜利使他昏了头？

"挑选哨官哨长，首要在实心办事，有忠义血性；其次在能刻苦，号令严明，有智谋。此中尤以实心办事最为首要。实心，就是至心实肠，俭朴稳妥，这是第一义。至于算路程之远近，算粮草之余缺，算彼己之强弱，都是第二义了。这也就是德和才之间的干系。德才兼备最好，二者不成兼得，宁肯用才低点而德好的人，毫不成用才高德薄之人。"国华点头称是。曾国藩晓得弟弟的脾气，又说："衡人亦不成眼界太高。人才靠嘉奖而出。大凡中等之才，奖率鼓励，便可望成大器；若一味贬斥不消，则渐渐地就会坠为朽庸。对待部下，大哥有两句话，望弟牢记。"国华望着大哥，诚心肠说："请大哥见教。"同治五年八月十五日，曾氏给吴坤修的信上说："中间昔年弊端在尖语块论，机锋四出，以是招谤取尤。今位望日隆，务须尊贤容众，取长舍短，扬长于公庭而规过于私室，庶几人服其明而感其宽。""这两句话是：扬长于公庭，规过于私室。"国华点点头，悄悄地反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