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官文亲到江宁追查哥老会[第3页/共8页]

"老中堂，这个折子不拟了吧，弟子再拟一个状子，向太后、皇上告官文用卑鄙手腕诬告湘军。"彭寿颐气得推开已写了一半的奏稿，重新再拿出一张纸来。

"不是如许说，侯爷。"官文的态度益发诚心，"侯爷对太后、皇上的忠心，朝野某些人或许不太知，鄙人却深知。别的的不说，就说这几天我看到的侯爷对满城的修复，对祥厚将军和殉难旗兵的崇祀，就足以证明侯爷的耿耿忠心可昭日月。前一贯，侯爷主动奏请太后、皇上裁撤湘军，大功以后，不居功威胁，反而自剪羽翼，古往今来，能有几人？太后、皇上甚是奖饰，鄙人也敬佩不已。"曾国藩侧耳聆听官文滚滚不断的演讲，不时以浅笑表示附和。对这位与皇家干系极其密切的满大员的每一句话，他都要细心地听出来，当真地去揣摩。此人来得不平常，办的这桩事也不平常，现在又说出如许一番不平常的话来，他究竟要干甚么呢？

进寝室后，曾国藩扑灭两支大蜡烛，将花名册又一次翻开，一个个名字细心核阅。他的心一阵阵收缩，不由得悄悄地责备起九弟来："沅甫呀沅甫，你的吉字营混有这么多哥老会，你如何一点都不晓得呢？胡涂，真恰是胡涂！"深夜，他把赵烈文、彭寿颐召来筹议。他们也大为惊奇，都说向来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如何会一下子冒出这多哥老会，不成轻信，先考核再说。

在曾国藩深思的时候，官文取出早几天在先觉寺里抄的花名册，把它递过来。他接过花名册，一页一页翻开看着。花名册开得很详细：姓名、春秋、籍贯、属于何营、编于哥老会第几堂第几方，全写得清清楚楚。此中有个别人，曾国藩还认得。翻过一遍后，他合上花名册，放到茶几上，腔调沉寂地说："感谢官中堂送来这个花名册。这些家伙是国度的祸害，也是湘军的败类，下官必将一一清查出来，严惩不贷。不过，"曾国藩拉下脸来，盯着官文看了一眼，"此事牵涉面广，干系严峻，下官不能草率行动，必须与各营官查实后再说。"在曾国藩盯他的刹时，官文感觉那目光如同两道阴冷的电光，要把几天前他的鬼祟行动公之于世似的。他一阵心虚，脸上出现不天然的笑容，忙说："侯爷说得有事理，当然要查实。鄙人之以是亲身将这本花名册带到江宁来，也就是为了让侯爷查实。屈正良既是哥老会头子，就决不是良善之辈，难保他不狗急跳墙，诬告好人。何况九帅的吉字营，是一支大家钦慕的豪杰之师，鄙人更不会等闲信赖。鄙人建议侯爷不露声色地将各营花名册调齐，然后委派几个最信得过的亲信一一查对。倘若屈正良所供与究竟有出入的话，鄙人断不会饶过那小子。当然也请侯爷放心，此事决不会张扬出去的，三天后我等侯爷的动静。"官文的态度是如此朴拙，话说得如此诚心，曾国藩不能再讲甚么了，说了一句"感谢官中堂的美意"，便怀揣着花名册，分开莫愁湖，悄悄回到督署。

这一下，曾国藩被镇住了。他寂然靠在躺椅上，又是恼火，又是惊骇：湘军打下江宁，招致八旗、绿营带兵将领的嫉恨和朝廷的防备；又因为坦白财贿、放火烧城授四海以内以话柄。现在再让这个面善心不善的满人大学士抓到如此严峻的把柄，湘军此后的处境将是艰巨的！"尽快裁撤！"曾国藩从躺椅上站起，本已盘算的主张，此时更加果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