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1页/共3页]
四月春光明丽,晴和如洗。渭山虽没有甚么新奇风景,但是满目翠绿,碧水潺潺,也不由让人目爽神清,欣喜几分。只见十几位年青郎君围坐在溯水亭畔,这些人最大不过弱冠之年,最小还未满十四,一个个傅粉簪花,穿红着绿。一眼望去,比那亭畔的山花,还要残暴几分。
但是梁峰面色稳定,淡淡答道:“我在沉痾垂死之际,曾梦到一座精美雅园,地上半为黄金,半为泥土,另有满园婆娑绿树。树下人影憧憧,佛光灿灿,远了望去,似在停止盛*会。昏黄当中,我听到有人朗读一篇经文,字字珠玑,刻骨入髓。醒来后,才发明曾经执念,都是虚妄。”
难怪他会早退,还迟了这么久。王汶心中的惊奇更盛,梁家已经将近式微了,莫非只因为抱病,他就要丢弃这么好的机遇,放弃考评?他忍不住挑眉问道:“朝廷削爵期近,我记得梁氏也在此中。如如果以被削去亭侯爵位,你又当如何?”
王汶毕竟是晋阳王氏后辈,只是愣了一瞬,便醒过神来。他出身王谢,精通谱牒,立即问道:“但是申门亭侯梁公以后?”
如许的虐待,并没有打动梁峰,相反,他微微点头:“长辈并不想插手雅集,请中正恕罪。”
王汶仿佛已经完整健忘了考评的事情,赶快道:“不如到我府上,你我二人大可秉烛夜谈,清谈佛理。”
如同众星捧月,一名男人端坐在溯水亭中。他年不过而立,目长肤白,面庞清峻,一袭杏黄单袍,头戴漆纱笼冠,手持白玉快意。颔下美髯随风轻摇,更显风采翩翩,悠然得意。此人恰是今次九品官人考评的中正官王汶,太原晋阳王氏嫡派,司徒王浑第三子,官拜散骑常侍,实实在在的高门权贵。
王汶用玉快意一敲掌心,赞道:“久闻梁公大名,摈除北胡,安定二州,连魏武都赞曰政绩天下第一。现在一见,方知梁公当年风采。”
从小见惯了高门后辈,再来看这些小士族的惺惺作态,实在有些倒人胃口。也幸亏他记得本身有要务在身,才没有提早拂袖而去。现在批评过半,剩下那些勉强能称得上士族的,应当花不了多长时候了。
能够是被他的身姿震慑,溯水亭表里,本来滚滚不断的世人不由自主停了下来,无数道目光齐齐落在了来人身上。有冷傲也有嫉恨,有猜度也有恨意。但是那人没有在乎别人目光,安步走到亭前,微微向正坐在高台上的王汶施了一礼:“陈郡柘梁丰梁子熙,见过中正。”
王汶掌中的快意磕在结案几上。他自幼熟读经文,对佛理体味极其高深,也学过很多经传。这句偈颂,他从未听过。但是任何精通佛理的人,都应晓得,这必定是句能够流芳百世的典范。百代之苦痛,万世之尘嚣,都被此句掩过。晋人本就身在乱世,朝不保夕,命若蜉蝣。是以他们才会任诞、放达,越名教而崇天然。这句偈颂的确就如当头棒喝、电过长空,扯破了掩在心中的迷雾。怎能不让王汶目瞪口呆,浑然失色。
“你且来,这边安坐。”王汶笑着向他招手,所指的处所恰是本身身侧的坐席。
极致的明朗和极致的病弱混在一起,加上那副如玉姿容。可谓人如病柳,身若孤松,让人在赞叹之余,又生出极度可惜。生恐一个不慎,被贼老天夺去了大好性命。
说完这句话,梁峰悄悄叹了口气,也不等李朗答复,就转过身,向着山下走去。
王汶睁大了双眼,这是神佛入梦?他竟然梦到了佛祖宣讲佛法的场面?当世之人多崇佛道,喜谶纬,没人会在这上面扯谎。他不由半倾身形,吃紧问道:“你可记得那篇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