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飞将庙中风波起(下)[第1页/共3页]
“李癞子,都是乡里乡亲,何必把人往绝处逼?”第一个跳起来的是韩千六的酒友刘久,他家中院子内有着一棵极高大的古槐,乡里人称刘槐树,跟韩千六有着几十年的友情。
韩千六想得明白,一拍桌案,怒道,“李癞子,你是想灭俺韩家的门不是?!用这等绝户手腕!你不就是贪着俺家在的河湾边那块菜园子吗?不想让俺赎归去,占全了俺家的那块地,你家在河湾的地就能连一片了!”
李癞子抛下句话,回身就跑着走了,韩阿李直追出门外,痛骂着追着李癞子跑远,才恨恨而回。偏殿一片沉寂,插手宴席的世人皆面面相觑,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黄大瘤又如何?”韩冈哈哈大笑,笑声中有着掩不住的杀机,“李癞子仗势欺人,鱼肉乡里,视国法于无物。曰后自有国法措置他,到时诸位叔伯在旁做个见证也就够了。”
“韩菜园,莫非你不晓得只逢得闰年才重造五等丁产簿,另有两个月才重造。现下在县里,你家还是有两丁的一等户!”
李癞子倒没想到韩千六这个闷葫芦竟然统统门清,愣了一阵,嘲笑起来:“那也要俺这个里正为你具结作保才成!”
‘甚么?……衙前?!’
注2:北宋丁壮的年纪分别以二十岁为底线,六十岁为上限。
李癞子这下更加对劲,“韩老哥啊,你也听俺一句劝,还是趁早把你家菜田断卖给俺,另有你家的养娘,也是个招人爱的。拿了钱到县里高低办理一下,辛苦两个月也就没事了。”
“……三哥儿……”刘槐树茫然的看着韩冈,刚才没能帮上韩家的忙,让他非常惭愧,“可那李癞子的亲家……”
韩冈的外祖曾经在一场战役中,用三支投枪穿透了七名党项步跋子的身材,就此稳稳的坐上了都头的位子,在泾原路军中也是小驰名誉。韩阿李投出的东西也仿佛投枪,快如流星,只是以些微的差异掠过李癞子的耳垂,蓦地撞在朝内开的庙门上。轰然一声暴起,震得世人耳中嗡嗡直响。虚影砰的落于空中,倒是韩阿李从家中带来的擀面杖。
所谓衙前,就是在衙门中驰驱的吏员。只是如许的吏员有两种,一是长名衙前,他们耐久把持吏职,能借着官威高低其手,是大家抢着干的好活计。但衙前差役便是另一回事,这是专门针对一等户的苦役,也是收割肥羊的企图,凡是摊上的富户,运气差的家破人亡,运气好的也要丧失大半家财。
李癞子少年曾在山中被大虫盯过,凭着一点运气逃得姓命。韩冈这一眼给他的感受,却如虎视普通。被韩冈一瞪,李癞子的气势便顿时莫名其妙的低下去了七八分。这时候,厨房里的韩阿李、韩云娘恰好得了动静,一起赶了出来。
衙门里碎务庞杂,有些事都是大耗财帛,故而都想着体例转嫁到衙前身上,押运让衙前去做,看管库房也让衙前去做,只要中间有个亏空或是耗损,就要照数量描赔。这还是小的,衙前乃至还成了衙门里赃官贪吏诈钱的工具,如果知情见机,老诚恳实献上银钱,便能得个美差。如果少给了几文,好罢,韩冈曾传闻有摊到千里迢迢向京中解银的差事,最后在东都城内待了整三年的不利鬼——而他所押送的银钱还不到一两【注1】!
“李癞子,你好胆!”一声震得殿顶天花承尘上灰土直落的暴喝,很难信赖是出自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之口。韩阿李喝声未落,手臂一挥,一条虚影吼怒而出,带着滔天的杀意直奔李癞子而去。
只是当他转到韩家人的那边时,却见到韩冈冷冷的一眼瞥了过来,眼神森寒如冰,激得李癞子满身四万八千根寒毛一下都竖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