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绝色惊魂[第3页/共4页]
一人,一袭玄色夜号衣,衬了俶傥身材,举止间贵气实足,容色风采令程以哲自愧弗如。
一段《胡蝶夫人》的咏叹调,音韵顿挫的意大利语,从她口中唱来平增了月夜霜落的曲致,不必听懂那歌词含义,仍受其哀婉缠绵所感,闻者无不心醉,复又神伤。
座中世人皆翘首屏息,无人敢有半分鼓噪。
“以哲,以哲,该回魂了!”白慕华连声唤他,笑着打趣,“这可如何了得,只一眼便丢了魂,转头我如何跟母舅交代去!”程以哲恍忽转头,见表兄连说带笑,两名女伴面色不豫,周遭光影陆离,酒色芳香还是芬芳。但是全部六合却已黯了,灰败的根柢上,统统都落空色彩,唯独那绝色容颜在面前无穷放大,似火焰舔噬,将心中另一个影子烧作灰烬。身侧女伴见他神采发青,额有微汗,觉出些许非常,却见他端起酒杯,一口口迟缓地饮尽。
舞台上金色幕布缓缓升起,厅中灯光俱暗,乐池中响起西塔琴和塔布纳鼓的声音,台上金红粲然的穹门敞开,铃声如雨,纱丽飘荡,十二名印度舞娘踩了跃动节拍,跳起脚铃舞。当中一名领舞者,穿火红纱丽,面纱缀满金珠,腰身曼妙如灵蛇,露在内里的一双眼睛傲视生辉,带出异域风情无穷。程以哲目不转睛地盯了那舞娘,心口怦怦急跳,恨不得立时摘了她面纱,一窥究竟。
说话间,佳宾高朋鱼贯而至,各自落座。大厅里水晶吊灯垂垂暗下去,乐池里音乐变更,起先的舒缓婉转换作靡靡的瑰丽之音。两名女伴都是新派女子,谈笑间并不扭捏,倒是程以哲心不在焉,令他身边短发凤眼的娇小女子非常不悦。
白慕华低头正要喝酒,闻言哈哈大笑,“好没见地的书白痴,云漪岂是这么轻易让你见着的,早着呢,不到最后可不会出来。”
程以哲毫无反应,不等酒保上前替代杯盏,端起未洒尽的半杯残酒就喝。
这幕凄婉歌剧中,爱上美国军官的日本女子,日夜等待恋人返来,却等来无情被弃的结局,终究引刀他杀。悲剧来临之前,她曾了望恋人拜别的港口,满怀等候与和顺,吟唱出 Un bel di vedremo(《最阴沉的一天 》)“Un bel di vedremo…I nomi che mi dava al suo venire. Tutto questo avverrà, te lo prometto. Tienti la tua paura. Io con sicura fede lo aspetto.”(他和顺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终究实现他曾经的信誉。是的,这一天必然会到来。)
薛四公子微微侧身,向身后酒保叮咛了甚么,酒保浅笑点头,向台上白俄女子打出个特别的手势。那女子走到台前粲然一笑,将怀中满捧玄色玫瑰抛向薛四公子那桌,用流利的中文朗声宣布“今晚最斑斓的玫瑰全数由长谷川先生购得”。
大厅穹顶上,星星点点的灯光垂垂亮起,洒下一片昏黄柔光。
时候已至八点半,程以哲啜了口酒,不耐烦地望向舞台,内心愈觉忐忑烦躁。忽听白慕华抬高声音笑道:“瞧,来了。”程以哲手上一颤,惊转头,几乎泼溅了杯中香槟。但见舞台上毫无动静,白慕华的目光倒是递向门口。程以哲心头一宽,复又揪得更紧,也不知本身在恐忧甚么。
白慕华回过神来,一拍桌子,“如何搞的,薛公子的人怎能被倭人抢去?”
连白慕华也觉出他的举止变态,碍于女伴在侧,只得暗递眼色,程以哲却兀自发楞。